目送慶清的車離開后，傅朝又在夜風里站了好一會兒。
他又覺得好笑，又是心情復雜。
腦子里總不斷回想著母親的離譜猜測。
傅朝當然知道，母親這是有些病急亂投醫了。
因為太過思念妹妹。
所以遇到任何一個和她投緣的女孩子，就忍不住往妹妹身上想。
不是傅朝潑母親冷水，而是類似的事已經發生過好幾次。
有次母親也是懷著希望、熬干精力，結果到頭來一場空。
為此她甚至大病了一個月。
就連最近因為拍攝忙碌而減少的通話次數都是一樣。
“喂，爸？”
但傅朝已經不想再看到病床上虛弱不堪的母親了。
而這次，甚至不像之前那樣有線索和證據，純純憑借著母親的直覺。
——平時只有開始拍攝會收走手機，拍攝結束后，手機都是第一時間歸還到嘉賓的手里。
確認來電前，傅朝就已經有了猜測。
等拿起來一看。
可是……
但傅朝知道，父親想了解的不是這個。
直到有電話打來，震動聲將他拽回了現實。
果然。
沒錯，只是直覺。
為此，他寧愿提前掐斷她的念想。
打來電話的正是傅云峰。
這是傅朝的私人手機，知道號碼的都是親朋好友。
很熟悉的套路。
正如傅朝隔日會給母親打電話，也同樣會隔日給父親打電話。
主打一個端水，對誰都公平。
眼看著父親東拉西扯了半天。
萬一呢？
控制不住念頭的傅朝，一時心亂如麻。
傅云峰對兒子語氣貫來溫和，開口就問起他最近工作如何。
傅朝索性主動提及：
“今天媽來看我了。”
傅云峰顯然精神一震，連音量都微微拔高：
“她呢，最近狀態還好嗎？”
父子倆最擔心的，從來都是慶清的身體。
傅朝知道父親有滿肚子的提問，便耐心解答著：
“看著精神不錯，今天來我們店里，吃了不少東西呢。”
“那就好。”
傅云峰低聲喃喃著，又忽然想起，
“等等，你們……店里？你改行了？”
不是在當演員嗎？
盡管傅朝知道父親百忙里沒空關注他的動向，卻也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夫妻倆都一個樣兒！
“沒改行，在錄綜藝，就是之前在家宴上提過，帶著慶希一起的那檔親子節目。我們嘉賓合作開了一家餐館。”
聽了傅朝的解釋，傅云峰遲疑著：
“你……當廚師？客人吃了沒問題？”
“爸！”
傅朝氣得揚聲。
不過氣完，該解釋的，還是要老老實實解釋：
“不是我下廚，是另一位嘉賓叫南枝，她的手藝可好了。我媽今晚吃她親手做的腌篤鮮，吃了整整一鍋呢！特別香！”
傅云峰很安靜，沒接話。
估計是在想象慶清吃東西特別香是什么樣子。
傅朝有些難受，故意笑著提議：
“要不爸你有空也過來嘗嘗？”
“我在浙省。時間上恐怕來不及。”
傅云峰充滿歉意道。
傅朝連說沒事沒事，本來他也就是隨口一說。
突然，傅朝想起了母親有關南枝的猜測。
他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傅云峰。
沒等他開口，傅云峰先一步察覺。
傅云峰語氣凝重：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沒！就是……”
傅朝嘆了口氣，最后把今晚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說了。
也包括母親最后的猜測。
傅云峰沉默了很久。
才嘆道：
“你做得沒錯。”
傅朝抬手捏了捏鼻梁，覺得很疲憊：
“盡管從理智上，我也這么覺得。但是我總是會忍不住想……萬一呢？”
傅云峰沉吟片刻后，告訴他：
“有件事我之前沒告訴你們。其實，關于你妹妹的下落，我找到一點線索。”
傅朝大驚失色，急切追問：
“真的嗎？什么線索？她是不是還、還活著？”
說到最后幾個字時，傅朝已經忍不住哽咽。
傅云峰對兒子的反應感同身受。
因為一開始，他也是這樣。
心心念念多年的事情，終于有了眉目，這讓他怎能不激動狂喜？
也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心情才逐漸沉淀下來。
“對，芝芝很大概率還活著。”
說出這句話時，傅云峰控制不住地語氣顫抖。
他努力壓下情緒，盡量冷靜地陳述：
“記得當年家里有位叫林香的家政阿姨嗎？”
傅朝很快回憶起來：
“我記得，是林阿姨負責帶的芝芝，她們倆關系很親近，在芝芝失蹤后，她還受刺激暈倒了。所以是她有問題？”
傅云峰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
“林香在芝芝失蹤后不久就辭職了，理由是她母親重病，需要回家照看。”
“聽起來就很可疑！你們沒調查嗎？”
“查了。她母親的確重病，而且在她回家后不到一個月就去世了。”
“那她……”
“當年我從她身上沒有查出問題。直到前不久，我通過調查許東，意外發現他和林香有過聯系。”
“所以是他們聯合起來？”
“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許東當年說他親手殺了芝芝……這件事多半是假的。有關芝芝的去向，應該是林香負責處理！”
傅云峰的語氣勉強算是鎮定。
但傅朝已經徹底亂了。
他在原地來回踱步，幾次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到頭來只能憋出句：
“我記得林香她對芝芝很好……”
如果關鍵時刻，林香心生憐憫，會不會放了芝芝一馬？
但同時，傅朝也很清楚，他們不能去賭一個綁匪共犯的良心。
難怪父親之前沒有告訴他們。
這件事充滿著更大的不確定性，知道了也是煎熬。
傅云峰：“至少，有一線生機。”
這句話讓傅朝豁然開朗。
他喃喃著重復：
“對啊，哪怕只有1的可能。”
傅云峰叮囑他：
“暫時別告訴你母親。我正在調查林香的下落，她離開老家后，應該是以黑戶身份在外打工，我查到了她的一些蹤跡。等有進展了，再說給她聽也不遲。”
“好，好，我知道的。”
傅朝按捺住激動。
掛電話前，傅朝不忘關心：
“爸，記得保重身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