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竹!收起眼淚來!不許哭!你若再哭,我便不帶你回去!”秦熠然的聲音,越發嚴厲。
嚴厲得令柳鶯月也皺了下眉頭。
秦秀竹不敢哭了,只得抹了眼淚,再次吆喝買賣。
可不是大趕集的日子,又是晌午后,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哪里還賣得動?
喊得嗓子都干了,秦秀竹仍沒有賣出一個餅。
“換個地方去,這里的攤位都是賣日用百雜的,平時的客人本來就少,晌午后更是少有人來。”柳鶯月說。
又指著前方一家賣瓦罐水缸的攤位,“看那里,那戶人家開始打烊了。”
秦秀竹越發慌了。
眼看又要哭,柳鶯月說,“與其在這里干坐著等,不如換個地方試試看。”
“那……去哪里才好?”秦秀竹也不敢倔強了,抹著淚,委屈巴巴看向柳鶯月求助。
秦熠然看向她,冷聲問,“你知道錯了?”
秦秀竹咬了咬唇,“哥,鶯月姐,那你們說,換哪個地方才好?”
“去牛肉面館那里。賣吃的地方,從早到晚都會有人。”柳鶯月說。
秦秀竹不自信地嘆氣,“客人們吃了湯面,還吃得下餅么?”
“不吃不會買回去送人?也有人吃面也會吃其他的。哪怕不吃不買,他們看到你在賣餅,下回再來買也是可以的。咱們且去看看再說。”柳鶯月道。
“好吧。”秦秀竹妥協了。
反正這兒也沒有人了,換個人多的地方,也許能再多賣幾個呢?
秦秀竹同意了。
秦熠然聽著柳鶯月的分析,眸光中露出贊許之色。
他趕著驢車,載著柳鶯月和秦秀竹,來到了牛肉湯面館前。
果然如柳鶯月說的那樣,牛肉湯面館里,仍有人不時前來吃面。
湯面館前面的糧油米面鋪子和清油鋪子,仍然開著門,而且有好幾人在買東西。
這段街市,遠比剛才那處地段熱鬧多了。
秦秀竹來了底氣。
她放下背簍,正要吆喝,柳鶯月道,“不要一個個賣,買十送一,買二十送三,萬一還沒有人前來買,就買七送一,或買六送一。”
秦秀竹瞪大眼,“鶯月,買六就送一?你瘋了!那我還賺什么錢?”
柳鶯月看著她,“你算算,今天做的餅,成本花了多少?到現在一共賣了多少錢?”
秦秀竹捏著手指頭算了算,“賣了九十二文了。面粉餡料加起來,差不多要四十多文。”
“那么,到現在為止,你是賺了是虧了?”柳鶯月又問。
秦秀竹眼神放亮,“沒有虧!還賺了五十文!”
柳鶯月點頭,“所以剩下的,賣掉后全是賺的!做生意,別將一個餅一文錢算得那樣死。你看那牛肉湯面館里,遇到客人多大廚燒不過來時,掌柜的還會免費送上一碟子瓜子。那瓜子不要錢買的?可掌柜要是省了,客人等得不耐煩了,就走掉了。舍掉那一小盤的瓜子,賺更多的湯面錢,還留住了口碑,客人下回再來,掌柜的生意只會越來越好。”
秦熠然一直沒有插手柳鶯月教秦秀竹做生意的事,他只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聽著。
印象中,柳鶯月是個笨蛋美人,根本不會做生意!
可是,今日讓他刮目相看。
“秀竹,聽你嫂嫂的。”秦熠然道。
一連幾次都被柳鶯月說準了。
秦秀竹也怕再賣不掉,可就更虧了。
她點了點頭,照著柳鶯月說的法子,吆喝起來。
買二十送一,沒人前來買。
她干脆喊賣十送一。
有兩個從牛肉面館里出來的人,聽到這邊喊,一人買了十份。
“買十送一,收您二十文錢。”秦秀竹歡喜地包著餅子。
還剩下幾個,秦秀竹買七送一。
最后一人買走七個時,還多一個。
那個婦人非要秦秀竹送給她,“你這都壓壞了一邊,也是最后一個了,送我好了,下回你再來賣餅,我再來買。”
秦秀竹可不相信她下回還來買。
因為她看到婦人推著三輪車,顯然,也是來趕集的,現在賣完了貨,回家去。
但柳鶯月在向她打眼神。
秦秀竹只好送給了她。
等那婦人走遠,秦秀竹不滿地說,“鶯月,最后一個也送啊,就不能讓我吃嗎?”
“咱們可以去吃別的,但這個餅送給她,沒準會有下回的生意。”
“要是她下回不來呢?我聽她口音,她應該是外鄉的。一年也不會來這里兩次。”秦秀竹冷哼道。
“做生意積累的是人緣,她不來,她會跟身邊人說,這條街上有個賣餅的小娘子,餅子好吃人也大方,她身邊人聽進去了,就會來買,下回不來,也是下下回。你看那開鋪子的,不也是這樣做生意的?”林鶯月指了指街對面的糧油鋪子說。
秦秀竹想了想,覺得有幾分道理。
“你算一算,今日賣了多少錢,秀竹。”秦熠然道。
“對對對,我來數一數。”
“有一百六十文吧。”柳鶯月道。
秦秀竹睜大雙眼,“有這么多嗎?我賣了一百六十文?除掉成本,我差不多能賺一百二十文呢。”
“比你在黃家做事賺的多,秀竹。”柳鶯月笑道。
秦秀竹高興了,坐到驢車旁,數起了錢幣。
這時,有人走來,喊著秦家兄妹,“這不是秀竹和熠然嗎?喲,今日做什么營生賺了錢?”
秦秀竹抬頭,看到來人,臉色微微變了變,“七舅舅。”
秦熠然也神色清冷,“原來是七舅。”
“給我一百文。”這人一身酒氣,手里還提著酒壇子,不客氣地將手伸了過來。
柳鶯月瞇了下眼,原來是秦大娘子的娘家堂兄弟陳七福。
秦大娘子自幼父母雙亡,是被叔嬸養大的。
因著這層關系,陳七福可勁地從秦大娘子身上拿好處。
秦大娘子是個心軟的人,明知這樣不對,還是不得不幫著這個堂兄弟。
而陳七福,被父母寵溺長大,不誤正業,成天跟自己婆娘打架。
有一回,秦大娘子帶著秦熠然兄妹走娘家,正遇到陳七福和他婆娘打架。
陳七福媳婦挨了打,轉身就跑,不小心撞上了走來的秦大娘子,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陳七福的媳婦當時正懷著娃,這一撞,娃兒自然撞掉了。
之后,一直沒有懷上。
陳七福就以此來敲詐秦家,有時是幾十文,有時是幾百文,常年不停地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