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欲晚禮貌笑了笑。
江應聿凝視她:“好久不見。”
溫仰之明顯感覺她身上緊羅密布的刺一下松弛開了。
她也沒有笑,只是溫聲回答:“自從在挪威之后都沒見過了。”
“是。”江應聿站在她面前,端詳她的變化。
他們在挪威分的手。
江應聿看向座位上貼著的名字,是另一個人的,剛好和他很熟悉:“我和這個座位的主人說一聲,和他換個座位吧。”
她語氣溫柔:“好。”
江鑒清沒想到自己弟弟和云欲晚還能聊幾句,畢竟他們自從當時相親不成之后,應該就沒太多交集了。
豈料溫仰之抬步走下階梯,從容得仿佛本來本來是他的:“可能要讓小江失望了,這個位置清凈,鄭總剛剛已經把位置換給了我。”
江應聿抬眸看過去,溫仰之正走過來,不動聲色立在云欲晚面前,擋住了江應聿看云欲晚的視線。
江應聿表面有風度實際帶著私欲,看云欲晚露出來的一片衣角:“還請溫董割愛,我想坐在我哥哥身邊。”
云欲晚本以為他會說我也想坐我妹妹身邊。
誰知溫仰之面不改色道:“我也想坐在你哥哥旁邊。”
本來還平靜如水的狀況,在他話音落下的頃刻變動了。
云欲晚抬起來頭,江鑒清莫名其妙一下就繃起來,下意識整了一下自己今早系得有點隨便的領帶,抬頭看向自己弟弟和自己好友。
兩個人高馬大衣著考究的男人對立,面上還帶著笑意,但怎么看怎么都有一股子笑里藏刀的感覺。
江鑒清沒想到自己三十多歲了,還會面臨這種被身邊人爭搶的狀況。
他莫名有些竊喜,但表面上又只是表現得端水,假裝自己是一派平靜,不把這些放在眼里的成熟男人,展現出和聲和氣的大哥哥形象:
“應聿,在家還有很多機會和哥交流,這次先讓你仰之哥坐這邊吧。”
江應聿皮笑肉不笑:“不行呢哥,你昨天還和溫董喝過酒,我好不容易回次國,已經小半年沒有見過你了。”
弟弟一直很少表達有多關注他,江鑒清都沒想到除了平常那些小禮物以外,弟弟原來是這么依賴自己的。
他一時間有些動容。
溫仰之風度翩翩地淡笑:“那恐怕要讓應聿割愛了,這次峰會是我和你哥提前約好共同出席,有一些我們都很感興趣的項目,想和你哥哥商榷。”
這也是真的,他是和仰之約好了的,江鑒清一時有些抉擇不下。
他看看江應聿,看看溫仰之,無論是哪個都割舍不下。
一邊是殷殷期盼的親弟弟,一邊是早已約好的好兄弟。
無論拒絕哪一邊和他坐,另一個應該都會失落。
云欲晚靠著背,事不關己地揶揄帶笑看著,慵懶撐著臉,仿佛相信他們真是在搶江鑒清。
而江鑒清一副好女被男纏的樣子,還在那里挑兩個樣樣出挑的兩個男人。
而她的兩個前男友看似和氣,實則水火不容。
暫時讓江鑒清體驗一下她的待遇。
江鑒清明顯又幸福又矛盾,根本沒想到兩個已經事業有成,在外面如高山難攀的兩個男人會圍著自己轉。
“要不前半場我和應聿坐,后半場仰之你過來?”
溫仰之把云欲晚擋得密不透風,都影響她在狀況外看戲了,看似溫和道:
“不如我取消和你哥哥的下一個約,讓你們好好在一起相處片刻?”
江鑒清眼前一亮:“對,這樣也行。”
江應聿倒是硬,面對溫氏銀行的主人翁都不卑不亢,仍能像他爬雪山空中跳傘一樣大膽從容:
“不如事后溫董請我哥吃飯,再好好商討項目的事?”
江鑒清連忙道:“這也行。”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他們這意思,是誰都不愿意讓對方和他坐,要和他一直坐一起。
覺得有些離譜的同時。
江鑒清有莫名有種干涸的內心被滋潤的滿足感。
真是的,對應聿來說,又不是不可以回家和他慢慢聊。
仰之也是昨天晚上他給送回家的。
這兩個人。
真是。
江鑒清莫名感覺眼角有些濕潤了。
自從年齡上來之后,身邊真心的人就越來越少,朋友都只剩下這么一個兩個還說得上話的,也都在忙各自的事業,沒太多時間交流感情。
家里老婆本來和他就是契約結婚,更沒什么感情,要不是為了躲避聯姻,也不會這么急著結這個婚,每天晚上他基本都獨守空房,也沒人聽他說說他心里的寂寞和苦。
本來覺得和弟弟差了五六歲,多少是有些代溝的,弟弟平時也不和自己聊天,只是去了哪會帶個禮物回來,沒想到竟然這么在乎和他的感情。
中年男人的眼淚就是如此輕易。
只需要一點點關心就會泄洪。
原來他不是多余的。
江鑒清濕潤著眼角,欣慰地笑著:“你們別這樣搶我,我可以輪流和你們倆坐,別因為我傷了和氣。”
真好,他的親弟弟和好兄弟都這么愛他,只是開個會而已,也要爭著坐他旁邊。
云欲晚垂眸看手機,默笑不語。
終于,江應聿忍不住了,先一步裝作不經意地問:“欲晚,你怎么看?”
溫仰之也微微側身看向云欲晚,露出了她的臉,江鑒清想也好,他做不了決定,不如讓一直置身事外的人來做。
云欲晚揚了揚手機:“我約了兩個朋友來的,所以能把位置讓出來,你們都可以和鑒清哥坐。”
溫仰之:“?”
江應聿笑意凝固。
而江鑒清滿帶感激地看著她。
她起身,直接走向了后面的位置,祝家兩姐妹看見她,向她輕輕招手。
于是三個男人就這么眼睜睜看著祝家兩姐妹一左一右坐在了云欲晚旁邊。
溫仰之功虧一簣,面無表情。
江應聿被自己剛剛的小丑行為逗笑,垂首無奈揚起一絲自嘲笑意:“……”
而江鑒清見一直處于事外的云欲晚離開,趕緊坐到卡座中間,空出一左一右兩個位置,滿眼期待看著他們倆:“來坐。”
但不知道為什么,兩個人都不動,好一會兒,才面色沉重地走向江鑒清,屈辱地一左一右坐下。
江鑒清太過感動,都沒有發現兩個人不對勁,只是將手分別拍在兩個兄弟的膝蓋上,表示安撫與親近。
溫仰之:“……”
江應聿:“……”
終于,峰會開完,兩個人僵硬地動了動。
江鑒清感動的情緒還未散:“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溫仰之本想說不,但看見云欲晚起身,他開口:“欲晚,要不要一起吃飯,鑒清也很久沒見過你了。”
他余光看了江鑒清一眼。
多年的兄弟,江鑒清秒懂,意思是要他助攻,立刻道:“欲晚,好久不見,一起吃頓飯吧。”
云欲晚的聲音輕熟,但尾音略微俏皮:“但我已經答應卿安和弄璋了哦。”
一時間讓溫仰之有仿佛回到昨日的熟悉感,仿佛還擁她在懷中。
江應聿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笑著道:“那不如一起,為了律所擴張,出國太久,我也很久沒見過大家了。”
不等云欲晚回答,不知因果的祝卿安好相處地道:“好啊。”
反正都是熟人,無所謂。
江應聿的視線定在云欲晚身上:“Millie,你怎么說?”
不知是有外人,還是她看了樂子心情不錯的原因,她眉眼泛笑:“我都可以。”
她話音一落,溫仰之即刻松了一口氣。
至少她不是把他排在外面的。
祝卿安和祝弄璋對視一眼。
看看,給溫仰之迷得五迷三道的。
云欲晚直接開跑車帶祝家兩姐妹。
三個男人坐在一輛加長里,沉默得猶如抬棺上山。
只有江鑒清,開心地望望江應聿,又看看溫仰之。
手搭在他們手上,一時坐享齊人之福。
真好。
他的兩個好兄弟。
但沒想到,到了餐廳之后,江應聿又遇到熟人。
是羅石峰,江應聿之前在倫敦的印度裔白人舍友,被云欲晚的過期過期螺螄粉毒到拉稀,卻反而念念不忘的受害者。
江應聿和對方擊掌,江鑒清亦然。
沒想到羅石峰還記得云欲晚,跑過來和云欲晚擊掌:“Millie,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不知道你的直升機駕駛技術有沒有提升?”云欲晚也伸出手,和對方輕輕擊了一下掌。
羅石峰堅定道:“當然,現在我駕駛直升機很6,你們可以在我的直升機上打撲克。”
她笑。
之前螺螄粉開直升機可是晃來晃去的。
沒想到祝弄璋也認識螺螄粉哥。
一時間六個人的聚餐變成了七個人。
羅石峰是唯一一個知道云欲晚和江應聿事情的外人。
聽說英語好不容易追到Millie,在一起一個月,Millie不喜歡他對哪個女孩都和煦體貼的,英語就主動斷掉了那些關系。
只是這一個月里,Millie卻又覺得他因為自己斷掉所有和異性朋友的社交不公平,是束縛他本來的人生,他也不能有女性朋友的社交場合就不參與,所以提了分手。
其實羅石峰覺得很可惜,英語哥是愿意的,他從來沒見過英語哥被哪個女孩的一舉一動牽絆成這樣,還百依百順,甚至愿意斷掉大部分社交。
菜還沒端上來,他就忽然故意道:“Chuck,你臉上有東西。”
江應聿擦了一下臉,但羅石峰有意道:“你讓Millie給你擦,你看不到。”
江應聿就坐在云欲晚左邊,云欲晚看了一下沒看出來。
在她右邊的溫仰之忽然直接起身,走到江應聿面前,托住了江應聿的臉,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擦過他的側臉。
江應聿有些懵地看著溫仰之。
溫仰之冷著臉,給他擦得一干二凈,聲音低沉道:
“好了。”
江應聿沉默片刻,才道:“謝謝。”
溫仰之繃著臉,聲音低沉溫厚:“不用,應該的。”
沒補上的加更明天補,抱歉這幾天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