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生和欲晚，
港生和欲晚。
溫渭的心都浮涌起波。
想起剛剛那一幕，溫仰之抱著云欲晚，云欲晚靠在他身上，握拳掩咳嗽，溫仰之就這樣看著云欲晚，沒有表情眼神卻深不見底，都是男人，當然看得出是什么意思。
那種深得要吞噬人的愛意與侵略欲，靜靜看著她但卻似蜷伏在深海里的鯊魚，等著將她一口吞下的眼神，溫渭年輕時亦有過。
原來港生是喜歡欲晚的。
溫渭仔細回憶蛛絲馬跡，溫仰之一下說要漂亮的一下說要年輕的要上得臺面能做溫家主母的，說到底，他就是要云欲晚。
云欲晚低著頭流淚，溫仰之以為她被趙琴嚇到了，半蹲在床邊，拿紙巾給她擦眼淚：“沒事，這都是暫時的。”
云欲晚被嚇到了：“阿姨，我——”
云欲晚看著他風浪于前卻冷靜的臉，明白過來他為什么把她帶入他的房間。
溫渭本來都以為就這些了，結果視頻最后，深夜云欲晚下樓找雪糕吃，溫仰之跟著下來，她咬了一口溫仰之突然彎腰吻她，兩個人就堂而皇之在客廳接吻，看得溫渭差點沒拿穩把手機砸了。
兒子單身這么多年，欲晚一回來他就說有女朋友了，哪有這么巧的事！
云欲晚亦安靜地點頭。
云欲晚轉過身來看他，眼神有點怯色：“我有點怕。”
他避開所有人居住，不是因為他長大了要獨立，是因為這個家的所有人都在傷害他。
他與婉儀沒有成雙，他的兒子卻和婉儀的女兒兩心相悅。
“男朋友也沒有。”他語氣薄淡。
眾人站在云欲晚周邊疏散地圍一圈，聊著八卦和生意，時不時好奇插花細節，氣氛松弛，也給了人們搭話的機會。
趙琴僵立在原地，溫仰之伸手牽著云欲晚上樓，把她帶回自己房間。
趙琴下樓的時候，周斐剛好笑著迎上來，手里拿著趙琴那只晚宴包，輕輕拍了拍自己額頭：
“阿姨，您看我都忙暈了，剛剛我是放到了普通貴賓室，一下子給記成溫董的休息室。”
溫仰之伸手過來，將她攬入懷中，結實寬厚的手臂環著她，臂彎箍著她將她圈在胸膛上，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背：“沒事。”
而溫仰之高大的身影威壓下來，啟唇卻只是涼薄隨意：“我從小到大，你幫我說過一次話嗎？”
溫仰之平靜道：“她不能接受也正常，等會兒你鎖門，她來敲門你就當沒聽見。”
溫仰之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只是深淵無波地開口：
“既然他們知道了，我今天晚上就搬回去。”
哪怕撞破一次，其實都瞞不住，但他竟然這樣都一次未撞見過！
溫渭驚愕的同時，卻確切明白，他們的關系不是誤會，是真的在一起了。
周斐淡笑：“好。”
趙琴心里的怒火好像一瞬間就似火山噴發一樣爆發出來：
“我帶你去這里去那里，讓你結交權貴希望你在這個圈子里更如魚得水，不是為了看到你和我兒子琴瑟和鳴站在大家面前，像一對恩愛夫妻，我年年打電話讓你回來過年過暑假，不是讓你來勾引我兒子！”
不懂花藝的男賓客也在旁邊看著。
云欲晚撲入他懷中：“你以前是不是過得很孤獨？”
他語氣淡淡：“還過得去，沒有女朋友而已，沒有誰是生下來就有女朋友的。”
他看了她一眼：“不需要她同意。”
溫渭看著監控屏幕里，
深夜溫仰之橫抱著云欲晚回房間，一夜都不出來，直到早上，每一次溫仰之在家，云欲晚都沒有一個人睡覺過。
欲晚住在港生那邊這么長時間，難怪次次都是港生親自送回來，銀行的事有多忙，溫渭比誰都清楚，哪有時間做這種小事！
溫渭立刻打電話給老宅管家：“老鄧，查下家里的監控，主要看最高層對準所有走廊房間的那個，看下欲晚和港生同時在家時的動態。”
溫仰之進去，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并未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
云欲晚也連忙起身，跟著鎖了門。
“去書房和另一個談談。”溫仰之隨手轉了轉無名指的戒指。
“是啊，有男朋友就沒你的事了，江鑒清會打理現在這一切。”溫仰之淡淡。
他起身，開門，站在門邊示意她跟上來。
他真的老了，竟然覺得那是因為不喜歡欲晚！
自然而然給眾人留下了好印象。
周斐流露擔憂：“琴姨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嗎？”
趙琴只是接過包未說話。
云欲晚驚愕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撫養過自己的長輩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你要去哪里？”云欲晚立刻追問。
目的只是讓她安靜下來，別傷害到他身后的人。
看似冷靜平淡，但溫仰之太清楚他的斤兩，懶淡道：“不用考慮她。”
“萬一阿姨不同意怎么辦？”她擔心道。
親生母親都進不得。
“這個花苞也要剪掉嗎？”
知道這片區域是安全的，她松了口氣。
沒想到話剛說出口，溫仰之就從門口進來。
高大身影似沾了濡濕的霧氣，手上握著賓客送給溫渭夫婦的禮品。
溫仰之和云欲晚坐在車上，一路無言，云欲晚只是靠在他肩上抱著他的手臂，汲取一些安全感。
“別鬧了，是我讓她回國的。”
“沒事，先下去。”
如果不揭起，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其中關聯，但一旦揭起，到處都是痕跡。
云欲晚正取了宴會廳的鮮花裁給眾人看，眾人不自覺都圍在云欲晚身邊，端著酒杯，自然地討論著：
為什么偏偏是云欲晚，是樓婉儀的女兒。
溫仰之上樓去書房，而溫渭已經在書房等他很久了。
默許暴力，默許冤屈，默許對他的欺壓逼迫。
趙琴卻突然僵住了。
他身上的氣息像一片龐大而清朗的海，帶點冷淡干燥的煙草味，有誘人又溫沉的木質香，溫暖地裹過來。
而溫仰之直接擋在云欲晚面前，聲音低沉冷漠：
溫渭連忙道：“怎么，你還想和你妹妹只是玩玩？”
他的眼神太過冰冷，像看一個陌生人，甚至都沒有仇恨或不甘，只是淡淡看著她，陳述事實。
原來是因為他心里始終喜歡云欲晚。
云欲晚沒想到會被趙琴撞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之：
“怎么辦啊？”
“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溫仰之的眼神冷澄如烏劍，“云欲晚不是樓部長的影子，不必急著將我們湊對。”
她突然感受到年長男人的安定感，他在她就是不怕，因為知道他可靠且強大，他知道怎么處理一切她覺得天要崩塌的事，他會和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什么意思？”云欲晚有點不明白。
車停在老宅別墅前，云欲晚先一步進了大門，就見趙琴坐在大廳，連禮服都沒換過，面如死灰，沒有一點起伏。
云欲晚被弄笑了，眼淚珠子往下掉，但嘴角卻向上揚：
挽著溫仰之手臂下來時，剛好陳太太到了。
云欲晚不知道發生過什么，但看趙琴的反應就知道，溫仰之受過委屈，但趙琴這個親生母親，完全就是個旁觀者，不然不會一個字都辯駁不出來。
她的心如同微小維系的火焰被突然來的風吹得一顫。
她一直以為是什么特權，原來高塔鍍金不是頭狼獨行的徽章，而是雛狼自保的掩體，看似獨立實則被拋棄。
溫渭心里澎湃又踟躕，最終開口說的第一句就是：“你喜歡你妹妹，也不是不行。”
“多頭玫瑰的花苞都是要剪的，不然搶養分。”
鄧叔心道終于是捅破天了，不必他再緊瞞。
一次也沒有過，說明從小事到大事，他的母親都沒有站在他這邊過，他最親的親人，自他生下來就在別人的陣營里。
靜樓的靜，原來是風平浪靜的靜，只有在里面才有平靜。
“還有這么多講究。”
等趙琴再注意到云欲晚的時候。
趙琴崩潰，上前想推開溫仰之：“你是我兒子！是我兒子！為什么幫別人說話！”
趙琴卻突然發飆，走前幾步：“喜歡？我養在家里的女兒和我兒子在一起了，讓我怎么喜歡！是喜歡你們背著我偷偷摸摸還是喜歡你們從頭騙到尾，看我和你爸跟傻子一樣什么都不知道！”
枯燥只能議事寒暄的宴會，有點風吹草動，足以讓所有人圍觀矚目。
云欲晚擔心：“當沒聽見真的行嗎？”
從小到大，溫仰之的親生母親，竟然都沒有為他說過一句話。
燈光灰暗，趙琴眼底空洞地看著她，要發生海嘯前的海面是最平靜的，趙琴如此安靜死寂，讓云欲晚無來由害怕。
趙琴卻呵斥她：“閉嘴！”
她走向溫仰之，仰著頭盯著他：“你為什么一定要和云欲晚攪到一起！你明明知道她是誰的女兒，為什么還要這樣對媽媽，和你爸爸一樣背叛我！我是你親媽！”
而人群中的云欲晚從容不迫同賓客交流。
云欲晚本來悲愴的心情一下就無影無蹤，她低頭笑著。
他平靜到像是什么都沒發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溫仰之走到她身后：“怎么？”
前幾天趙琴還在驕傲于此，但此刻，云欲晚站在溫仰之旁邊，卻讓她感覺像針扎一樣。
就像溫仰之被打斷腿那次，趙琴作為母親原來沒出聲阻止。
他竟然一直以為溫仰之討厭欲晚。
宴會結束，陳太太還依依不舍握云欲晚的手。
溫仰之淡然處之：“她總不能砸我的門，她不敢。”
哪有這樣的母親。
靜樓是溫仰之在這個家，唯一可以庇護他的軀殼，這個家沒人會保護他。
趙琴扶著欄桿，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又可笑又可悲。
已經不是懦弱了，連母親的本能都失去，意味著溫仰之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工具，登高攀頂，證明地位穩固，證明教子有方。
云欲晚看著在眼前將她擋在身后的溫仰之，眼底微紅。
“噢，原來這種花只能全部去葉插花，難怪我說我的花就沒有在花瓶里開過就發霉了。”
趙琴開口：“我有事和你說，你過來。”
不一會兒，鄧叔將視頻傳過來。
云欲晚走到門口又遲疑。
溫渭也輕輕笑了一聲，背靠著沙發：“你自己選了欲晚，我從頭到尾沒有干涉，但你既然選擇了欲晚，就應該對欲晚負責，我不是逼你，而是從欲晚的角度考慮。”
趙琴心不在焉：“沒什么，你先去忙吧。”
而且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欲晚總是跟著他，就像一只跟屁蟲。
他始終平靜，好似剛剛趙琴那些話都是過眼云煙，對如今已經成熟的溫仰之來說，那些已經不算什么。
趙琴遠遠看著在人群中泰然自若的云欲晚。
云欲晚像是被重石撞擊，難怪，溫仰之會不準他的親生母親入靜樓。
他是因為父母惡毒而被迫關在高塔的萵苣幼子，外面是巫女，隔墻是自私冷漠的父母，為了利益將他送入高塔。
難怪當年港生就縱她入靜樓幫她撐腰，他們說要給她信托做嫁妝，港生一句說定不準給。
云欲晚氣笑得錘了他一下：“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有男朋友還得了？”
樓婉儀的女兒……和她的兒子。
他直接走到茶幾前放下禮袋：“賓客的禮物，是趙檢察長和酒業的楊家送的，里面有一只老坑玻璃玉鐲，你應該會喜歡。”
而她是唯一一個不會傷害他的，所以她自由出入。
溫仰之將煙蒂摁進煙灰缸：“讓他們沖著我來。”
但宴會結束，她就知道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溫仰之不急不慢，卻是帶有疏離氣息的，父子間似乎有無形的壁壘：“你是否問過她，愿不愿意下半輩子也和我過？”
溫渭也意識到他有意作對：“你這是什么意思？”
“她還年輕，還可以挑挑選選，她不應該試了一個男人，只知道這個男人的好壞，就被他的親屬脅迫著結婚生子。”溫仰之慢條斯理卻針鋒相對，
“你看似站在她的角度，實際上都是為了自己未曾達成的欲望，沒必要將一切推到她身上，為你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