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舒服？”
蕭厭面上不顯，手卻已經扶住少女纖弱的肩膀。
盡管岳秾華心里想了很多，卻還是下意識搖搖頭：“我沒事。”
見問不出來，蕭厭倒也沒有糾纏。
反正他想知道的，總會有辦法。
岳秾華有些恍惚的被蕭厭帶進拍賣樓中，明明是青天白日，可樓中卻燭火高懸，一片熱鬧。
大堂中坐的人她雖不認識，可是從其衣著服飾卻也能推斷出身價不凡。
身邊的人小聲介紹：“都是些來自各地的富商巨賈、文人墨客，為了今日的拍賣特意趕來的。”
岳秾華點點頭，表示聽到了。
拍賣樓共有三層，樓中的管事直接就引著二人往三樓方向去。
三樓房間最少，只有四間房間，主人家可以說將“物以稀為貴”做到了極致。
在即將踏入包廂門的那一刻，岳秾華忽然開口：“是岳仙仙來了嗎？”
蕭厭眼底閃過一抹詫異，然后是毫不掩飾的夸贊：“娘子真聰明。”
岳秾華沒有說話，想著剛剛聽到的對話，心下莫名悲涼。
而見他如此，身側桀驁不可一世的少年漸漸收起了笑意，修長的手指強行抬起她臉蛋：“怎么又露出這種小可憐的表情？誰又欺負你了。”
少女哀傷幽怨的眼神配上那張清麗絕俗的美麗臉龐，少了幾分清冷疏離，多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嬌弱。
讓蕭厭喉結微動，心疼之余又是說不出的心動。
岳秾華詫異于蕭厭的敏銳，卻只是要搖了搖頭，但落下的手指卻無意識握緊了他的衣袖。
蕭厭多聰明，幾乎離開意識到這是惶恐不安帶來的依賴。
他幽黑的眼底閃過一抹少女不曾發覺的狠辣：
是誰讓她害怕了？
那個岳仙仙？
“進去吧。”
一旁的管事的笑容得臉都要僵了，兩人都沒有進去。
岳秾華扯了扯蕭厭的袖子，讓他別為難人了。
反正……
她的“麻煩”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何苦站在門口當柱子？
蕭厭自然依著她。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她們進房間的那一刻，那道剛剛已經消失的心聲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
“好了，我知道了，你已經說了八百遍了。拍賣下來送給七皇子是吧？我我又不是蠢蛋，你不用說這么多遍……”
岳秾華眼神微凜：又是七皇子……
話本里，七皇子就是岳仙仙的未來夫婿，所以原來這時候起，兩人就勾搭在一起了嗎？
出神間，她已經被蕭厭帶進了包廂。
唯四的包廂果然不同凡響，寬闊而奢華，雅致且不俗。
兩人進來，兩個長相俏麗的婢女抬手將窗戶推開，一眼看去，正好可以俯瞰整個拍賣場。
此時臺上穿著薄紗裙的美貌歌姬正翩翩起舞，絲竹聲聲悅耳，樓下喧嘩不斷。
這是拍賣還沒有正式開始呢。
坐下沒多久，又有穿著統一服飾的婢女送來茶水點心，擺上的水果也不普通，一眼就能看出背后主人的非凡實力。
岳秾華還沒說什么，就見蕭厭抬手，伺候的婢女無聲退下。
她下意識朝他看去，卻見少年親自剝了一刻晶瑩剔透的葡萄，喂到她嘴邊：“娘子嘗嘗？”
岳秾華抬眸掃他一眼，然后移了一下臉，并不領情：
“不用，你自己吃就好。”
她覺得自己態度冷漠傷人，卻不知那幽怨清冷的眼神看得身邊人心尖兒一顫，恨不得將心掏出來哄她一笑。
“不吃啊，真可惜……”
少年聲音有些低啞，然后隨手就將那葡萄塞入自己嘴中。
岳秾華剛剛松了口氣，輕松于對方的不糾纏，下一刻卻被抬起了下巴，強行吻了下來。
她詫異地瞪大眼睛，甜蜜的果肉被推入口中，與之一起了還有某人強勢的舍。
她臉頰瞬間爆紅，就知道這人不是個好相與的！
她伸手要推，可哪里推得開，只得被那人半抱在懷中，接著“喂食”。
直教她臉紅一片，最后軟在他懷中：“十、十日……”
微燙的吻落在頸間，她柔軟的小手抵住他胸口。
眼波瀲滟，雙頰暈紅，嬌媚無雙的模樣哪里看得出剛才的清冷懨懨？
落在鎖骨上的吻移開。
少年抬頭露出一張同樣昳麗如畫的臉龐，漆黑的視線讓人無法直視。
“娘子放心，為夫說到做到。”
蕭厭同樣喘著氣，然后抬起頭來，順手將松開的衣領又替她攏好。
岳秾華暫時不想傷春悲秋怨天尤人了，只憤憤地瞪他一眼，便要從他懷中離開。
可蕭厭哪里肯？
香香軟軟的娘子抱著不舒服嗎？
“娘子不如告訴我剛剛是什么讓你不高興了。你要先說了你，為夫才好對癥下藥，哄你高興啊。”
少年笑得風流多情，好一個饒人心弦的俊俏公子。
可岳秾華卻知道這不過是這人的表象而已，他才沒有看上去這么“單純”好說話呢。
“我沒什么不高興的，你想多了。”
她移開臉，卻忍不住抓起一旁浸了水的手帕替少年擦拭手指。
煩死了，剛剛剝了葡萄又來抱她，也不知道汁水有沒有沾染到她身上。
見少女秀眉輕蹙，替自己擦拭手指，蕭厭臉上刻意虛偽的笑有片刻的茫然。
“好了，不許再拿臟手碰我了。”
直到覺得擦得擦不多了，岳秾華才丟開了他的手。
漂亮的眉眼嬌俏生動，比之剛剛更讓人移不開眼。
蕭厭反而有點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該說點什么：“好。”
岳秾華不再理他，眼睛看向樓下拍賣場，歌舞散去，司儀模樣的人拿著個小錘站在臺上，對著四周客人說著漂亮話。
拍賣似乎要開始了。
而這一幕，讓她想到剛剛聽到“心聲”，才剛因某人搗亂散開的眉宇，不知不覺間又皺了起來。
若是、若是她真的豁出去了，將最后一點氣運全部丟光了，會怎么樣？
真的能像蕭厭說的那般，“置之死地而后生”嗎？
還是徹底失敗，再無翻身的可能。
她想的認真，讓一直關注她情緒的少年也不由得嚴肅起來。
“還是不肯信我？”帶著幾分憂郁的男聲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際，岳秾華臉有些發燙。
她咬了咬唇，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眼睛，想說點什么，卻在開口的前一刻又閉了嘴：
“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
誰能相信她能聽到別人的“心聲”呢？
只怕說出來會被當做怪力亂神抓起來燒死。
蕭厭卻不服氣，伸手將少女的臉掰過來：“你不說怎么知道我不相信？”
岳秾華掙脫開：“我就是不相信。”
聲音帶著幾分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撒嬌。
“開始競價！”
就在這時，樓下一聲銅鑼聲，開始拍賣了。
二人的注意力暫時被吸引過去。
岳秾華忍不住看過去，想要看看是什么。
只是有些遠，看得不那么清楚。
“看這里。”
耳邊突然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蕭厭的聲音響起。
她低頭就看到面前遞過來一個精美的圖冊，翻開一看竟然是今日的拍賣品。
放在第一頁的便是一塊千年古玉。
底下是關于這古玉的介紹：
據說此玉曾屬于一位歷史上的皇后，玉質溫潤，通體碧綠，中間雕刻著龍鳳圖案。
起拍價：一百貫。
原本看著圖冊還算平靜的岳秾華，看到價格時眉頭跳了一下，沒忍住看向抱著自己的少年。
蕭厭原本懶懶的將下巴靠在自家娘子肩膀上，和她一起百無聊賴地看著這早就看過的拍賣圖冊。
忽然察覺到少女的目光，問她：“怎么了？”
岳秾華看了一會兒，想到i自己打定主意不會摻和蕭厭的事，又強行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無事。”
蕭厭卻從她的目光中讀出古怪，哪里相信無事，想做追問，岳秾華就是不開口。
她才不會告訴她大管家求著讓她管他的事呢。
蕭厭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家娘子泛紅羞赧的臉龐，眼眸微瞇：
看來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呢。
“兩百貫一次！”
“兩百貫兩次！”
“兩百貫三次！成交！”
樓下傳來歡呼聲音，將岳秾華的注意力再次轉移。
看到自家娘子目光被吸引，蕭厭暫時安分了。
不一會兒，包廂門的被敲響，有人進來了。
原本不甚在意的岳秾華在聽到“樓下”“客人”時眸光閃了閃，但還是沒說什么。
可誰知，人一走，她便聽到蕭厭開口：“岳仙仙在我們樓下。”
她終于忍不住抬眸看他。
卻只看到少年平淡隨意的笑容，似乎這對他來說，并不算什么。
岳秾華抿了抿唇，嗲洗頭來。
“……現在是第六件拍賣品：琉璃青藤。是一位神醫偶然在山間采藥時發現的，此藥生長在崇山峻嶺的深處，有獨特的功效。起拍價五十貫。請各位客人開始競價！”
隨著銅鑼聲響起，陸續有人開始競價了。
蕭厭原本懶懶把玩著自家娘子纖細漂亮的手指，卻忽然被抓緊了手指。
他抬頭就對上少女有些慌亂緊張的眼神。
他一頓，瞬間明白了什么：“想要？”
岳秾華沒有猶豫點頭：“對！我想要。”
既然是岳仙仙想要的，那她才不要讓她如愿。
蕭厭笑了一下，握著少女細軟的手往邊上綴著流蘇的細繩上輕扯：“這里就可以參與競價了。”
岳秾華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謝謝，然后沒有猶豫，扯下了細繩。
這“琉璃青藤”雖說有些奇特，但是在今日的眾多貴重拍品中實則算不了什么，不然也不會才五十貫起拍。
所以當三樓客人參與競拍時，臺上的司儀明顯愣了一下，精神起來：
“天字一號房客人出價二百貫。還有其他客人要出價嗎？”
岳秾華詫異地看向蕭厭：“兩百……貫？”
她沒記錯的話，在她搖繩之前也才不過叫價到八十貫而已？
蕭厭“嗯哼”一聲，親昵的用臉蹭了蹭自家兩人軟滑的臉龐：“這是天子號房的規矩，參加競價在原價的基礎上翻一番。”
岳秾華沉默了，心中默默想到兩個字：敗家。
樓下：“地字三號房出價二百五十貫。還有要競價的嗎？”
岳秾華心頭一震，瞬間精神起來，甚至不等蕭厭開口提醒，已經又開始搖繩了。
“地字三號”，正是岳仙仙的房間！
“天字一號房出價三百貫，還有要繼續出價的嗎？”
“地字三號房出價三百五十貫。還有要競價的嗎？”
“天字一號房出價四百貫……”
“地字三號房出價四百五十貫……”
“天字一號房出價五百貫……”
眼看著價格從原本的五十貫直接飆升到“七百貫”了，岳秾華拉繩的手一頓，表情有些凝重。
“不想要了？”
蕭厭垂眸看向懷中的少女，不等岳秾華開口說什么，自己抬手替她扯了細繩。
下一刻，司儀激動的聲音從下面傳來：
“地字三號房出價一千貫。還有出價比一千貫更高的嗎？”
一千貫一出，岳仙仙什么反應不知道，樓下的人先是嘩然了。
“不是，什么草藥這么厲害？竟然有人出一千貫？靈丹妙藥嗎？”
“一千貫，都可以在京城買一座上好的宅院還有剩的好嗎？”
“還有人記得起拍價是五十貫嗎？一千貫，這是翻了十倍不止啊！”
不是拍賣樓沒出過高價，實在是價格與拍品的實際價值相去甚遠，若不是出價的是天字號房的客人，他們都要懷是請來的托了。
“蕭厭，”
岳秾華低喊蕭厭的名字，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價格太高，不值得。”
即便她想和岳仙仙搶，但是一千貫……真的不知道。
她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如此出手，真的算的上奢侈了。
甚至于岳秾華還苦中作樂地想到：若是讓大管家知道，不知如何無語呢。
還想她“管著”蕭厭，結果她一來，招得他更敗家了。
“若能換得娘子一笑，那便是值得……”
與少年聲音一起響起的，還有樓下司儀拍板的銅鑼聲：
“恭喜天字一號房客人成功拍下琉璃青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