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親之前是正兒八經的大家小姐，嫁進檀府，應該也帶了陪嫁丫鬟和陪嫁嬤嬤的啊，你娘親去世之后，那些丫鬟嬤嬤，應該也還在你身邊服侍的吧？為何還會讓你受欺負啊？”
檀清酒笑了一聲：“王爺可知道，什么叫做人走茶涼？”
“娘親去世之后，最開始，她們的確是還都留在我身邊侍候的。且，我娘親身邊的嬤嬤，還嘗試寫過書信給外祖父，想要請求外祖父他們的幫助，但是大概過了……”
檀清酒歪了歪腦袋，回憶了一下：“大概是過了半年左右吧，她們見娘親去世之后，我外祖父家中對我不聞不問，完全沒有派遣人過來過問過我的情況。”
“而檀允又對我十分冷漠，見我被人欺負了，也只是責怪我自己而不責罰那些欺負我的下人之后，他們就知道了，我這位檀府嫡小姐，在檀府中，全無絲毫的地位。”
“而且因為我在檀府沒有了絲毫地位，那些下人也越來越看菜下碟，給我的吃穿用度，都逐漸減少。”
“連我自己，想要吃飽穿暖，都不太容易了。更何況，是在我身邊服侍的她們呢？”
檀清酒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雖然覺得沈應絕突然跑來問這些問題有些奇怪，卻也仍舊在記憶里搜尋了一圈，給了他答案。
“最開始，是我娘親身邊最得我娘親信重的一位嬤嬤，帶著我娘親部分私藏起來準備留給我的嫁妝去投靠了陳月茹。”
“而后，那些丫鬟見那嬤嬤投靠之后，日子漸好，而我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去追究之后，她們也都自尋出路了。”
“到了最后，我身邊就只剩下了一個與我一般大小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是我娘親之前為我找來的陪讀丫鬟，從小跟著我一起長大的，與我感情深厚，不愿意和我分開，我們便開始相依為命。”
“后來呀，過了幾年，我漸漸長大，他們也開始逐漸地看不慣那個丫鬟。在一個冬天，府中一些下人，趁著她洗衣服的時候，將她推進了湖里，她就沒能爬上來。”
檀清酒的聲音云淡風輕地，即便是說起這些事情，也依然波瀾不驚，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
“那小丫鬟死了之后，檀云歌還跑到我面前來哭了一場，喊著怎么會出這樣的事情，那些下人也太壞了。然后說，那小丫鬟死了，我身邊也沒有了侍候的人，我是檀府小姐，可不能這樣，丟了檀府的面子。”
“所以，檀云歌說動了陳月茹，派遣了兩個丫鬟來侍候我。”
檀清酒歪了歪腦袋：“明面上是侍候，實際上嘛，是欺辱。”
“我也曾經同檀云歌提過一兩次，檀云歌聽聞之后，勃然大怒，然后懲罰了那兩個丫鬟，罰她們，一晚上不能吃飯。”
檀清酒笑出了聲來：“她們可不缺飯吃，缺飯吃的從來都是我。”
“后來次數多了，檀清酒就會在我面前說，說下人都這樣，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她身邊的丫鬟那些也都一樣，讓我也不要太苛待了她們。”
“再之后，我就不怎么提了。”
檀清酒神情淡漠，只轉過頭看向沈應絕，眼中閃爍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端王爺覺得，我與端王爺小的時候，誰更慘一些？”
沈應絕垂眸嗤笑了一聲：“那大概還是我。”
“哦？”
沈應絕看了檀清酒一眼：“比慘，王妃還是比不過我的。”
沈應絕說完，就又站起了身來：“你那邊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大概明后日，我就要暈倒了啊。”
檀清酒被逗笑：“暫時沒有了，端王爺可以盡管放心暈倒就是。”
檀清酒說完，想了想，才又接著道：“哦，對了，既然端王爺要開始暈倒了，那我大概也需要在檀允面前唱唱戲糊弄糊弄他。”
“我可能會，謊稱自己身懷有孕，是端王爺您的孩子。”
檀清酒眼中滿是狡黠：“我提前知會端王爺一聲，希望端王爺不要計較，也不要拆我的臺。”
“放心，我會告訴檀允，說月份尚小，且王爺你情況不明，不能四處宣揚。”
沈應絕哈哈笑了起來：“你入端王府才多少日子，你現在謊稱有孕，檀允會信嗎？”
“放心，我只有法子。”
沈應絕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檀清酒一眼：“行，我知道了，放心好了，我不會計較的，畢竟，這世上，如果只有一個人有資格謊稱懷了我的孩子，那個人，一定是是王妃你啊。”
沈應絕說的似是而非，檀清酒卻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暗示。
“多謝端王爺。”
沈應絕這才抬腳出了檀清酒屋中。
沈應絕走了出去，臉色才一點一點的沉了下來。
檀清酒先前說的那一切，她在檀府經歷的那些事情，都能夠對得上。
都能夠和他之前叫人從檀府查到的消息對得上。
沈應絕皺了皺眉，甚至還有一些，他都不曾查到的。
檀清酒說的，都十分詳盡細致，不像是編的瞎話，的確像是親身經歷過的樣子。
是他想岔了？
檀清酒的確只是檀清酒，只是性子發生了比較大的改變而已。
沈應絕垂下眼，神情微微動了動，正要離開，卻就看見沈子驕從遠處跑了過來，往地上一坐。
“哇啊啊啊，我不要玩了，我快要死掉了。你們都是壞人，我不要你們了。”
沈應絕瞇起眼看向沈子驕，這個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相較于檀星祈和檀星佑，沈子驕從小被養在定王府，他時常與沈瀟交換身份，所以見著沈子驕的機會，比較多一些。
沈子驕，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沈子驕，會是他的孩子。
“我不要跑了，我要去找我娘親，找我爹爹。”
“你們都是壞人。”
沈應絕只覺得額上青筋忍不住地跳了跳，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起來。
沈應絕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走到了沈子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