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初弦沒說話，靜默的看著神君。
神君挑了眉：“或者，你又想像萬年前那樣，等我們打得兩敗俱傷之后，再讓天道趁虛而入，讓他再度成為大贏家？”
“還是……”神君眸中煞氣翻涌，面上卻含著笑：“你又打算像萬年前那樣，犧牲自己，拯救世界？”
神君問：“可你覺得，有這么一個天道在，這個世界，還有被拯救的必要嗎？”
這個世界被他攪和得千瘡百孔，除了龍國，大部分國家龍脈都毀了。
沒有龍脈保護，那些人的泯滅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贏初弦似是被他說得動搖了，沉默片刻后，她緩緩點頭：“你說得對。”
“可天道虛無縹緲，你要怎么找到它，又怎么對付它？”
神君抬眸，看向裂縫上方，那極遠的九重天之上，那里，似乎有什么不可名狀之物，正在俯瞰著他，注視著他。
神君眸中戾氣翻涌，嘴角緩緩的勾起了一個堪稱恐怖的弧度：“我知道它在哪里。”
“這萬年來，祂一直注視著我。”
擁有了私心的天道，在發現自己的刀還沒完全消失的時候，又怎么可能不關注他呢？
他也在這萬年間，一點點的，鎖定了天道所在的位置。
贏初弦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眸底極快的閃過了一層又一層金色繁雜的符文。
最終，她的視線鎖在了天空的某個位置上。
神君沒察覺到她眸中的異常，也沒把天道的位置告訴贏初弦，而是側頭帶了幾分興奮的問她：“所以，你這是決定跟我合作了？”
“合作可以。”贏初弦語氣淡淡，劍指他身側一直安靜的，沒說話的月現：“先把他的命，交給我。”
神君眸中露出嘲諷笑意，抬手掐住月現的脖頸：“你確定要殺了他？這小子也蠻可憐的，深愛了你上萬年。”
“就算是與我共同鉗制的那段時間，他心里也一直沒放下你。”
“他可比你身后那小子，有意思多了。”
坐在贏初弦身后的沈岱淵沒說話，他所坐的地面卻散發著瑩瑩綠光。
綠光無聲無息的蔓延著，蠶食著那濃郁的黑氣。
贏初弦面無表情：“背叛巫族的人，不能留。”
神君嘆息一聲：“那他真是可憐。”
“作為合作的誠意，我可以把他交給你，你，把我心臟的封印解開，如何？”神君笑問：“要是我能拿回心臟，實力定會大漲，我們對付天道也會容易些。”
贏初弦很爽快的點頭：“可以！”
見目的達到，神君眸中閃過一抹精光，當著贏初弦的面便要擰斷月現的脖子：“爽快！那這信徒，就交給我來解決，免得臟了你的手。”
一直沉默得像木偶一樣的月現卻忽然出手抓住了神君的手腕，身上猛地爆發出暗紅色的光芒，裂縫深處安靜的黑霧猛然暴動，化成一只只猙獰巨獸，咆哮著沖向了神君。
神君面色驟變，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月現：“這是，我的力量？你什么時候……”
月現沒什么表情的看他：“你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跟你已經融為一體，你的力量，我也能用。”
“神。”
“我也能當。”
話音一落，月現身上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圖騰。
這些圖騰層層疊疊的覆在他身上，圖紋頗為復雜，帶著無法言語的邪性，普通人單看一眼，就會被邪性所影響變成一個被欲望所控制的野獸。
他的爆發過于突然，加之神君最重要的心臟還沒拿回來，這些年他的魂又寄居在他身上，與他相生共享能量，他的攻擊根本對月現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更別說，月現身上這些有邪性的圖騰，就像是跗骨之毒，飛速的蠶食著他。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月現已經把他吞噬大半了。
神君又驚又怒：“你！你怎敢！”
月現微笑，一只眼睛已經完全轉換成了猩紅色：“我為什么不敢？你難道沒聽說過，利用依賴信徒的神，最終會被信徒所屠么？”
“你能利用我，我為什么，不能利用你呢？”
在月現動手的那一刻，贏初弦已經來到沈岱淵面前護著他，靜默的看著這場自相殘殺的大戲。
沈岱淵靜靜看著她的背影，抬起手輕輕拉了拉她的裙擺，聲音溫和：“轉過身來。”
贏初弦警惕著月現，身子卻依言的轉了過去。
卻在面對沈岱淵的那一刻，看到了他那雙被黑霧侵蝕得只剩下骨架的雙手，以及他身下與那巨大黑紅心臟緊密相連的綠色陣法。
贏初弦瞪大眼睛：“你……”
這人……用自己，代替了她的心臟封印住了神君的心臟命脈！
“我恢復意識后，找了很久。”沈岱淵雙手捧著一抹散發著七彩光芒的光點，垂眸看著它輕嘆：“才終于找到了這個地方，找到了你遺失的心臟。”
沈岱淵抬眸，眸光溫和的看著她，將光點送進了她的胸口：“如今，物歸原主。”
這不止是贏初弦的心臟，這里面還有她所遺失的力量。
只有找回它，贏初弦才真正完整，實力也才會恢復到萬年前的鼎盛時期。
光點與贏初弦跳動的心臟融合。
一股難以言喻的，溫和而強大的力量，充斥著她的四肢百骸。
贏初弦原本一直與這個世界相隔的薄膜終于在這時候破了。
這時候，她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活了過來。
真正的活在這個時代。
同一時間，月現的吞噬也進入了尾聲。
剛才還得意揚揚想要擰斷他脖子的神君，被他徹底吸收進了身體里，如同這上萬年一樣，兩人融為了一體。
月現身上的白衣轉化成了黑衣，黑眸轉換成紅眸，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有著層層疊疊，黑紅相交的圖騰圖案，身上的氣息，與那黑紅心臟的氣息十分相似。
他看向贏初弦，如同孩童一樣笑了起來：“師傅，他太弱了，不配跟你合作，我幫你，我跟你合作。”
“等解決完天道，你想怎么殺我，殺我幾次都可以。”
贏初弦歪頭看著他，笑了：“我為什么要跟你合作？”
“以前的天道，不是已經被你們解決了嗎？”
月現笑容一滯。
贏初弦：“你們以為我是傻子？輕而易舉的被你們哄騙？”
世界運轉之下，規則大于天道。
規則之下，有私心的天道不允許存活，所以它對萬年前大荒的人所做出來的事，被察覺后必定會被規則消滅。
就算萬年前的天道有幸存活，依照神君和月現這睚眥必報的性子，他們又怎么可能甘心被祂算計，不會尋找機會干掉祂？
她答應的所謂合作，只是為了麻痹神君，在他的指引下尋找到這個世界如今的天道蹤跡罷了。
只是沒想到，會得到個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