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雙推動寰宇各小族朝人族帝都靠近,人族帝都接收眾人的請求和好意之后,也回以橄欖枝和慷慨。
如此你來我往,讓各族的關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和睦。
若是從前,魔族、獸族看人族如此動作,怕是會多有忌憚,認為人族這般縱橫捭闔聯合各界,是不是要發起針對他們的謀劃。
但現在嘛,魔族獸族根本不擔心,甚至會好心地護送一些弱小的種族,讓他們能順利跨過混沌無垠的虛空抵達人族帝都。
未了還囑咐一句“好好學習”、“莫要辜負殿下一片心意”。
這“殿下”指得當然是姬無雙,在魔族和獸族看來,姬無雙不僅僅是人族的殿下,也是他們魔界和獸界的殿下。
天魔大帝之徒,四象獸神之主,怎么不算魔界和獸界的“殿下”?!
她就是他們殿下!
當魔族、獸族如此稱呼姬無雙的時候,可把小扶桑木急得團團轉。
在它看來,靈界天道把自己交給姬無雙,是因為姬無雙是他們靈界最值得信賴的人,那就是它們靈界的小伙伴啊,怎么就成了別人的殿下呢?
就算是,那也是它靈界的殿下!
可它現在聯系不上靈界天道,就好急哦。
姬無雙自然感覺到了扶桑木的情緒,以為它是為了靈界擔憂,便承諾:“你先別著急,等大帝回來,我就和你去一趟靈界,如何?”
靈界天道封閉得突然,雖然神界天道、天魔天道和萬獸天道說祂無礙,但姬無雙還是決定去看看。
靈界可是太虛真火、蒙鴻真火、天水本源它們的誕生的故鄉,它們一直和她并肩作戰,保護她所珍愛的一切,同樣的,她也要會保護它們的故鄉而戰。
扶桑木聞言非常高興,努力和姬無雙貼貼,可把建木酸得夠嗆,這個綠茶樹!早知道它是這樣的樹,它就不應該救它!
然而姬無雙還沒等回鳳熒,卻先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種特殊的“意識”雖然在她身上一掃而過,但姬無雙還是認出了他。
她并未驚動任何人,只用無系之力包裹自己,順著對方留下的“痕跡”一路追蹤。
最終,二人掠過混沌虛空,以及一重重不知名的星辰墳場,落在了一片已經化成廢墟的小世界上。
此地朽木遍地,枯骨無盡,死亡化作濃烈的、無處不在黑暗,似乎要將姬無雙的所有感官都包裹。
顯然對方知道她來了,哪怕她已用無系之力包裹了自己。
姬無雙索性解開了無系之力,緩緩從黑暗里走出,目光銳利看著前方的背影。
“來了?”
男人輕聲開口緩緩轉身,白雪般的雙眸默默轉向姬無雙,眼里一如既往那般,幽暗無光。
這雙眼睛,姬無雙看過很多次……
過去的她很好奇,這雙能吞噬一切的眼明明如此冰冷,明明晦澀掙扎,偶爾還涌動恨意,像是恨不得殺了她,為什么還愿意教她劍術。
軒轅鑄沒有修行劍術的天賦,他用的是戰戟,所以他看似教導軒轅鑄劍術,實則是教導跟在一旁的她。
而這是男人第一次對她“說話”,嗓音低沉沙啞,帶著無法掩飾的沉沉濁氣。
姬無雙淡淡道:“你來找我,是想再殺我一次?只可惜你的恩情我上一世已經還清了,所以這次……我不會束手就擒。”
說著,姬無雙抽出蒙鴻,劍氣涌動之間,生生逼退了四周的死氣。
“要戰,就戰。”
她站在腐朽的大地中央,仿佛是從淤泥和死亡之生長出的、堅韌美麗的枝椏,勃勃生機……
男人靜靜看了姬無雙許久,這才扯掉了自己的面具和斗篷,露出一張垂垂老矣、白發蒼蒼的面容。
“你……怎么……”
“呵呵……”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軒轅守。
當初那個教導姬無雙劍術,卻從來不對她說一句話的人。
從前的軒轅守毫無疑問是絕世的美男子,身形挺拔,氣質銳利,面容如畫,劍眉星目。
而現在的老人滿臉皺紋,連羽睫都是蒼白的雪色,似乎一個不注意,就會融化在天地之間。
“我變成這樣,你不是應該高興嗎?姬無雙……”
軒轅守淡淡開口,不知是不是姬無雙的錯覺,她甚至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自嘲。
姬無雙顰眉,反問道:“所以你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過來償還罪孽的?”
“罪孽?”
“罪孽……”
“是……罪孽啊……”
軒轅守喃喃低語起來,語氣充盈著無法言語的苦澀。
“的確是……罪孽啊……”
“是我一生……無法償還的罪孽……”
軒轅守笑了很久,終于邁步朝姬無雙靠近了,他攤開掌心,一個黑色的匣子赫然出現,淡淡的血氣不斷鉆入姬無雙的鼻尖,讓她連心跳都失序。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姬無雙連忙按著自己躁動的心臟,如臨大敵道:“這里面是……什么?”
軒轅守抬起白瞳,嗓音冷的刺骨:“當年我從你身上拿走什么,現在就還給你什么。”
軒轅守是絞殺“不滅劍尊”的儈子手之一,也理所當然瓜分了她的尸體。
而且他拿走的,可不是什么“邊角料”,而是“不滅劍尊”的心臟……
承載著她生命、氣運、功德的……最核心的東西。
姬無雙躁動的“心”正無聲訴說著這點。
盒子里的……
是她,是“不滅劍尊”的心臟!
姬無雙眼底漫起殺意,果斷出擊一劍劈向軒轅守,她不僅要攪碎“不滅劍尊”的心臟,連同軒轅守的命,她也要一起收走!
劍氣傾軋而至,軒轅守不僅沒躲避,臉上還露出了解脫般的、釋然的笑。
“轟隆!”
心臟,連同軒轅守的手臂,一起被姬無雙的劍氣碾成齏粉,絞肉機般的恐怖殺意一路蔓延,即將把軒轅守也一柄吞噬,就在此時,姬無雙腳下的大地動了……
大地、廢土、淤泥、枯枝、骸骨等等,一切的一切都自動堆積,攔住了姬無雙的劍。
照理而言,這些東西根本攔不住姬無雙,若是姬無雙愿意,她甚至能一劍劈開整個小世界。
可偏偏,姬無雙的劍氣斬不開它們,甚至還慢慢和大地融合在了一起。
姬無雙一驚,連忙收起劍氣,連帶著大地也跟著一柄顫動。
它溫柔推著姬無雙后退,在軒轅守身邊筑起了一層層的高墻。
軒轅守看著土墻,淚水止不住地涌出……
淚水一滴滴砸在黑色的泥地里,因為滾燙,甚至還砸出了一個個小坑。
“啪嗒啪嗒……”
姬無雙沒想到人的眼淚,會如此洶涌且無聲,直接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再斬出第二劍。
很快,黑土和淤泥簇擁著“不滅劍尊”的心臟碎片,堆在了姬無雙面前。
不等姬無雙反應,她突然覺得自己頭頂被什么東西輕輕摸了一下,似乎在道歉一樣。
姬無雙連忙抬頭,發現是大地和淤泥化成了的“泥巴手”,一時之間人都麻了。
也不知道是該驚訝這片大地是活的,還是該擔憂自己一腦袋泥巴。
最終姬無雙選擇先焚燒“不滅劍尊”的心臟。
這東西,早該歸于星落了。
當蒙鴻真火吞噬了它,遠處的軒轅守突然像瘋了一樣沖過來,想要用僅存的那只手救下心臟碎片……
但這是蒙鴻真火,它之所以被稱為天地異火榜第一的靈火,是因為它不僅能燒毀有形,還能燒毀無形,這顆破碎的心臟里所帶的一切。
恩怨也好。
因果也罷。
統統隨風消散……
軒轅守什么都沒觸碰到,只有指尖穿過火焰的炙熱,不斷煎熬著他的靈魂。
“不——”
“不——”
“不——求求你——”
男子破碎凄厲的聲音不斷回蕩,讓本就被死氣籠罩的小世界愈發窒息壓抑。
哭聲不斷,是他肝顫寸斷的懺悔。
姬無雙只能默默看著,因為她若是舉起劍想殺人,這片大地就會阻止她。
最終姬無雙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哭。
或許他哭完了,她就能離開這里了?
姬無雙等著等著,突然困意襲上心頭,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奈何抵擋不住那無盡蔓延的霧氣入侵,并緩緩陷入了沉睡……
睡著之前,姬無雙隱約看到天演圖拼盡一切沖了過來,一把拽住了自己。
不要睡啊姬無雙!
不要睡……
笨蛋!你睡著了萬一嗝屁了怎么辦啊?
笨蛋——
最終天演沒能阻止姬無雙陷入“迷霧”,它氣得直跳腳。
姬無雙這倒霉孩子,這都能中招?!
沒關系!
它倒要看看,有它天演在,是誰敢如此大搖大擺“入侵”姬無雙的識海!!!
放馬過來吧!
嗷嗚!
冥主大人不在,就由它來守護姬無雙!!!
可隨著“迷霧”逐漸變成畫面,天演也蒙了。
啊咧……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