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今晚沒月。
夜風一吹,冷。
衛國好像都十分冷清。走了五萬人,帶走了百萬的心,連狗好像都安靜了一些。
別看一家七八個,走了一個還有干活的。平時大家都忙,走的是最強壯的,干著足足的一份活兒,人走了,他的活兒分給其他人,除了老人、孩子,其他人大概要多干三成的活兒,本來就辛苦,這必將更辛苦。
閑人要好一點,但有些閑人不去吃這個苦,有不少人家是有剩余勞動力的,平時干個別的活兒賺一份銀子,現在去做民夫也是講好的一個月二兩銀子,賺點辛苦錢。但他們平時做的事兒就得暫停,比如修路。這幾年把路修的差不多了,衛國銀子也花的差不多了。
不說這個,反正縣城是少了一些人,安靜了不少。
云章出了門,來看熱鬧的都少了。看熱鬧也得有人、有空。
不過還有一些,有街坊鄰居也來看看。
云家門口點著燈籠,看的比較清楚。
來的人,蓬頭垢面,使勁瞪著一雙眼睛,接近死魚了。身上穿著麻衣,雖然不是披麻戴孝,但感覺差不多。手上拿著一面幡,上面有一個奇怪的圖,又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好像是“識天機”、“斷命運”。這幡也有點臟,好像從哪個角落才翻出來的。不過沖他認真的勁兒,又像是祖傳的騙人本事。
云章吃飽喝足,站在門口,又是一個國泰民安的姑娘。
騙子沖著她使勁瞪眼,嚷嚷一通,誰都聽不明白。
衙役在一邊擺好了,準備記。姑娘這兒簡直什么都有,他們也不怕。
騙子又使勁盯著云家,拿著幡一頭要進門。
云章攔著門,不讓進。
騙子好像才想起來說官話:“你將大難臨頭!”
云章說道:“我和沈家真假千金說她們要完蛋她們都沒信過。”
有年輕的男子大笑道:“因為她們沒完蛋,過得還不錯。據說陳世承被廢,不為應氏和沒出生的孩子難過,卻覺得沈道妙太委屈。沈道妙那樣的人品,就算做皇太子妃都綽綽有余。”
云章說道:“那是因為陳世承比沈道妙更蠢,好好的皇太子做成這樣,不像假千金都能混的風生水起。這沒什么價值,假千金去和別人比屬于碰瓷。”
騙子個子不高,跳著腳喊道:“云家黑云罩頂。”
云章說道:“天黑了,誰家屋頂都是黑的。黃的是天子,綠的是王。”
哈哈哈哈!不少人大笑。抬頭一眼看去確實是這樣的。
騙子努力的瞪眼睛,憋紅了他臟兮兮的臉,氣急敗壞的喊道:“我修神術,窺天機,原是要救你!”
云章應道:“我不需要神術,不需要天機,我也不會救你。”
街上又聚集了更多的人。
有老婦擠到云章身邊,和她說道:“所以這是新的花樣嗎?”
云章應道:“泄露天機,天打雷劈。既然沒打雷那就是假的。我們普通人的命都靠自己修,就算生下來沒那么高貴,但只要好好做人,就能做個高貴的人。相反,那些不做人的,祖宗再高貴都沒用。所以,沒有什么天定的東西,老天非常的公平。老天讓平民百姓活著,誰不讓我們活著,天機都沒用!這些敢欺君罔上的,現在都敢妄談天機。我和大家說,真正的天機,一定是天下太平,國泰民安!”
眾人看她的臉,在燈下發光,真的亮,看的舒服。和裝出來的不一樣。
一些人湊在一塊,皺眉。因為姑娘說的有些很不好。
老百姓冷哼,姑娘說的才好。沒有人生來是賤的。也有,但和出身無關。
打著天機的旗號來嚇唬人,已經沒用了!這就是那些賊的手段罷了。那些賊都沒怕過。那些賊也是無法無天,哪里信什么命?
騙子盯著云章的臉說道:“你命運坎坷。”
云章隨手挖了死魚眼:“亂看什么?”
騙子慘的躺在地上。
不少人覺得爽。
一個男子穿著青袍皺著眉過來說道:“這可是麻衣教。”
云章問道:“你想好怎么死了嗎?”
男子變色。
云章將他踩在腳下,對著眾人說道:“有人要禍國、殃民,我們沒有任何選擇的,也就不要相信任何鬼話!大家相信自己!一切都需要自己努力!”
有人說道:“麻衣教算命好像蠻厲害的。”
云章說道:“你還沒聽明白,命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像衛江的水,是一直流的。算命的沒那個本事,你想讓自己的命更好,只能靠自己,別做夢了!我最看不上那些做夢的!只要做人坦蕩,命就不會壞!何況,命是一個人的秘密,不要讓人破了你的命。自己一步步去探索也更有意思。算命的給你一個定數,然而一個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很多人聽的稀里糊涂。
有一些人聽明白了。
一個公子大笑道:“探索自己的命,是很有意思!姑娘很高!”
云章說道:“每個人的命都是上天賜予的,只有一次,每個人都該把自己過得很有意思,就像春天,每一朵花都盡情的開放!如果少了遍地的野花,春天是不完美的!”
普通人聽明白了。雖然花啊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普通人沒空賞花,但再普通的女子都愛花。
云章胡說一通,來忙正事。
不少人看著,騙子好像不疼了。
有人說道:“所以這個是同伙?”
云章先審同伙:“你是哪來的?”
同伙交代:“葛家。”
云章問道:“根腳?”
同伙交代:“葛家麻衣教,前朝是國師,被本朝高祖不喜。不過葛家一直在葛城縣福地修行,老祖道行高深。七爺葛相更是天縱之資,憲宗曾向葛家求助,又喜愛葛相,因此將公主下嫁。”
云章問道:“葛家有什么野心?”
同伙說道:“葛家窺天機,當出世為國師。救大齊,救天下。”
云章說道:“葛家野心不小,敢窺天機,窺社稷。真夠猥瑣的。”
這個可以拖下去斬了,云章又盯著那騙子,看他也沒多少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