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一些權貴子弟,原本想看沈正凌的熱鬧,只是聽了這番話,忽然反應過來,不管他們對沈正凌有什么意見,都不應該和鄭青一起,給沈正凌下絆子。
他們也是受了祖上蔭蔽,享受家族帶來的好處,才輕而易舉獲得現在的一切。
本質上來講,他們和沈正凌是同一類人,都是像鄭青這樣的寒門學子們羨慕嫉妒的對象。
他們站在鄭青這邊,阻撓沈正凌進國子監讀書,本質上是在反對他們自己。
想明白這一點,這些人立即改變立場,和鄭青為首的那群寒門學子遠遠拉開距離,很是涇渭分明。
鄭青見此情形,臉色變了又變,還沒等他想出對策,就聽沈正凌冷冷說道:“讓開!擋路了!”
之前說好的同心協力一起對付沈正凌,倒變成他一個人單打獨斗,事到如今,鄭青也知道事不可為,想要攔著不讓沈正凌到國子監讀書,根本不可能。
可他現在騎虎難下。
挑事的是他,起頭的是他,要是就這樣把沈正凌放進國子監,那以后,他在國子監的地位會一落千丈,說出來的話大約再也沒有人會聽。
鄭青費盡心思做這一切,當然不是為了維護國子監的學習環境,為了維護天下讀書人的風骨,最終的目的,無非是借著這件事,提高自己的威信,為自己以后謀取前程增加一些籌碼。
如果只是因為沈正凌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灰溜溜讓路,以后還有誰會看重他?
想到這里,鄭青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他有一個好的出身,又何至于如此算計?
可笑這些出身好的紈绔,一點都不知道他們這些寒門學子的艱難!
鄭青十分氣憤,哪怕心里已經開始打退堂鼓,面上卻不愿認輸,憋著一口氣說道:“不行。”
“國子監是讀書的地方,你不是讀書人,不能進來。”
沈正凌讓他氣笑了:“我倒不知,國子監什么時候由你做主了。”
鄭青臉一紅,正想再說些什么,沈正凌已經不再看他,而是揚聲道:“李祭酒,不準備管管你們國子監的學生嗎?”
他耳力異于常人,早就知道國子監不少官員隱藏在暗處看熱鬧,心里大約想著,他沒辦法應付鄭青等人的刁難,從而放棄到國子監讀書,那是他自己本事不夠,怨不得國子監。
若是鄭青的人攔不住他,那也只是學生之間的矛盾,和國子監無關。
只是沒想到會被沈正凌一口叫破。
國子監祭酒李大人不得不出面,尷尬笑道:“小沈大人!”
沈正凌打斷他的話:“不敢當祭酒大人這聲小沈大人的稱呼,我如今是到國子監學習來的,您是師長。”
“只是學生尚未進學,就遭遇其他學子凌霸,祭酒大人是不是該給學生一個交代?”
李祭酒心里暗暗叫苦,后悔不該讓鄭青等人來找沈正凌麻煩,可是現在也不是后悔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緊把這事解決了,再鬧下去,國子監可真要成為別人的笑柄。
李大人面上不動聲色,對沈正凌笑了笑:“小沈大人說笑了,學子之間進行學術辯論,抒發不同意見,存在爭執是很正常的事,和凌霸萬萬沾不上邊。”
“小沈大人見多識廣,多次為皇上分憂,眼界和胸襟自然不是這些還在讀的學子可以比的,想必也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
沈正凌挑了挑眉:“可不是我要和他們一般見識,而是他們無端挑釁。”
“國子監身為天下學府典范,想來自有一套管理學子的規章制度,不知他們這種行為,該如何處罰?”
沈正凌咄咄逼人,連國子監祭酒李大人的面子都不給,讓鄭青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李大人是個老狐貍,心里念頭一轉便有了主意,對沈正凌說道:“小沈大人如今是朝廷命官,有官職在身,再到國子監求學,也不太合適。”
“不過小沈大人有一顆求學的心,國子監也不能將人拒之門外。”
“所以我們幾個研究了一下,決定特聘小沈大人作為我們國子監的夫子,平時可以隨著學子們一起上課,偶爾也給學子們講講小沈大人進獻給朝廷的各項研究的原理。”
“這么一來,小沈大人就不是國子監的學生,而是國子監的老師,自然有處罰學生的權利。”
“鄭青冒犯了小沈大人,該如何處置,由小沈大人自己決定。”
鄭青大驚失色:“不是,我,我,我沒有冒犯師長!不知者不罪,在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沈正凌是國子監的夫子,你們不能因為這個罰我。”
沈正凌才不想做這個惡人。
李大人這個老狐貍,想把得罪人的事情推到他頭上,可打錯了算盤。
沈正凌淡淡說道:“就算我同意了李大人的安排,不以學子的身份進入國子監,也確實具有處罰學生的權利,但今天這事,也還是需要李大人解決。”
“我連國子監的大門都還沒有進,如何知道國子監對學子的約束規矩?”
“倒是李大人掌管國子監數年,對其中的規矩條款,必然耳熟能詳,自然知道,怎么處理才是最好的。”
眼看沈正凌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鄭青的臉都嚇白了,聲音惶恐向李大人求救:“大人,學生冤枉!學生只是覺得國子監是天下讀書人的圣地,想要維護這個神圣的地方。”
“就算學生有錯,也只是用錯了辦法,請大人明察。”
祭酒大人心里,對鄭青的行為十分惱火。
有野心想搞事情并不怕,可鄭青又要搞事情又沒本事,到最后弄出一攤爛攤子,還得他來收尾。
偏偏沈正凌一點都不知道尊老愛幼,咄咄逼人,讓他下不來臺。
可他還真不能因為這件事,就對鄭青予以重罰。
讀書人一向激情熱血,立場不同是常有的事,僅僅只是因為鄭青說了幾句過激的話,就給人以重罰,并不合適,會讓人以為國子監獨行專斷,不許學子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