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正則小豆丁這么一打岔,屋子里的氣氛就輕松下來不少。
沈長盛對沈寶兒說道:“你既然知道京城各個家族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自然也應該知道每個家族的側重點都不同。”
“但凡有成算的人家,是不會把家里的女兒,分別送到各個皇子府里去的。”
“不要以為這么做很保險,到時候無論哪個皇子上位,都能謀得一番富貴。”
“實際上,在朝為官最忌搖擺不定。”
“總有人以為,多方投資分擔風險,到時候無論哪一方成事,都會有收益。”
“實際上,這樣的行為在對方眼里,是最不可信任的,對方會時時刻刻防備著。”
“一旦有什么問題,或者機密泄露,這類人就是第一被懷疑的對象。”
“而就算最后成功了,功勞也算不到他們頭上。”
“墻頭草令人不恥,有什么功勞可言?”
沈長盛語重心長的說:“皇子奪嫡這種事,包括朝中的派系斗爭,能不參與就不參與,在朝為官,盡量做一個純臣。”
“如果形勢所逼,非不可要站隊的情況下,那么就要堅定信念不動搖。”
“一旦選定誰為效忠對象,便堅持下去。”
“成亦欣然敗亦喜。”
“人生在世,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沈正則似懂非懂的點頭:“知道了,爹讓我們不要做墻頭草嘛。”
“可是,爹,如果墻頭要倒了,怎么辦啊?”
沈長盛:“兒子,你眼光不行啊,怎么就找了個要塌的墻頭?”
沈正則振振有辭:“那剛開始的時候,墻頭是好的嘛,后來才塌的。”
沈長盛:“那就趕緊換個墻頭。”
沈正則:“……爹你這樣真的好么?剛才還說成亦欣然敗亦喜!”
沈長盛:“你現在還小,不懂什么叫審時度勢,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懂了。”
“堅定選擇和故意送死,是兩回事。”
“只不過很多時候,區分不出來這兩者的區別。”
“有時候為了感動自己,就把故意送死說成是堅定選擇,只有這樣,心里才會好過點。”
等沈寶兒和沈正則離開之后,沈正凌這才問沈長盛:“爹,我們將軍府現在選定合作對象了嗎?”
沈長盛十分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說:“你怎么到這個時候還要來問這種問題?”
“我以為你早就已經清楚了。”
沈正凌就笑起來:“我心里確實有所猜測。”
“只是怕出錯,所以特意找爹確認一下。”
沈長盛:“那你猜對了。”
沈正凌問道:“爹選擇安王,這其中可有什么緣故?”
沈長盛正色道:“因為安王不但有野心,而且足夠隱忍。”
“這兩年我在京城冷眼旁觀,發現這個朝廷啊,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
“實際上從太子到各個皇子,沒有一個安分的。”
“加上皇帝越老越多疑,今天打壓這個,明天打壓那個,但凡誰冒頭,他就打壓誰。”
“誰要是勢力稍弱一點,他就去把誰扶持上來,和其他人繼續斗。”
“總之,皇帝現在就是讓手下的各個兒子互相爭來斗去。”
“這樣,他眾多兒子就沒空惦記他身下那張龍椅。”
“可不論是太子,還是這些個皇子,一個個才干平平,并沒有哪個特別出類拔萃,可以憑一己之力把其他人壓制下去,如此斗來斗去,亂象已生。”
“皇帝的位置倒是坐穩了,朝廷卻搞得分崩離析。”
“太子和幾個皇子斗得停不下來,忙著拉攏朝臣,擴張勢力,根本沒人想著干點實事。”
“相比之下,安王比他們任何一個都更有成算。”
“皇帝不看重他,他自己找事干,正好,太子和其他各個皇子忙著爭位子,辦起差事來就挑三揀四,不好辦的事情全都踢出去給別人,這些難啃的骨頭,最終大部分都是安王去解決的。”
“不過嘛,事情沒辦好,是安王的責任,事情辦好了,最終的功勞卻落不到安王頭上,都被其他皇子冒領了。”
沈正凌忍不住問道:“難道皇帝不知道這種情況嗎?”
沈長盛就笑:“皇帝怎么不知道?他心里比誰都清楚。”
“只不過,朝中的事情總需要人去辦,安王不爭不搶,辦了事不爭功,最好打發。”
“而其他皇子,冒領安王的功勞,當然也不敢太過分,向朝廷大肆開口要封賞。”
“而且安王老實沒用,不爭不搶,他接觸朝臣,反而比其他皇子接觸朝臣更讓皇帝放心。”
“畢竟其他皇子野心太大,惦記著皇位。”
沈正凌無語:“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王不也是皇子嗎?”
“他就那么肯定,安王不想當皇帝?”
沈長盛道:“沒辦法,人總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有一種不想當皇帝,叫皇帝認為他不想當皇帝,安王自己的想法不算。”
“安王一開始,可能確實是沒什么野心的。”
“他出身不好,從小到大,被皇帝忽略,在皇子當中,向來都是可有可無那一個。”
“可是近年來,隨著他接觸朝臣越來越多,野心自然也就跟著上漲。”
“跟其他皇子比,他確實算是個能干實事的人,在眾多大臣中的印象,都非常好。”
“而且安王因為出身不好,所以為人謙卑,不像其他皇子那么高高在上,這也讓他更容易獲得大臣的好感。”
“在我看來,這么多皇子里頭,安王是勝算最大的一個。”
“因為他最不起眼,在皇帝眼里,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無能兒子,所以根本沒想著扶持他跟其他皇子斗。”
“在太子和其他皇子斗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足夠安王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
“特別是現在,皇帝把安王放出京,去往西南三郡的封地,天高皇帝遠,就更方便安王放開手腳發揮。”
沈正凌想了想,問道:“如果,我們沒把煤炭的消息透露給安王,西南三郡那種窮封地,會拖安王的后腿嗎?”
沈長盛斬釘截鐵道:“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