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元說：“麗妃娘娘，您還需要臣婦給你行跪拜磕頭大禮嗎？”
麗妃差點吐血，手里的帕子都快給她擰碎了。
她咬牙切齒道：“不必了！”
“倒是本宮疏忽了這點，還是你想得周全，難怪皇后娘娘對你青眼有加。”
顧元元毫不謙虛的把這話當成贊美，道：“皇后娘娘慧眼識珠，眼光自然是好的。”
一句話把麗妃氣得倒仰，卻又無法反駁。
她能怎么說？她難道還能說皇后娘娘的眼光不好？
麗妃氣得半死不活，皇后卻愈發覺得顧元元不好對付，似乎一直在把她當槍使。
但是這種光明正大的陽謀，皇后就算知道，也沒法阻止，還沒法動怒。
畢竟顧元元每句話都在夸贊她這個皇后，認同她這個皇后的尊貴地位，怎么能動怒呢？
不過皇后也不能讓顧元元繼續借著她的由頭，跟其他妃嬪對上，笑道：“好了，麗妃妹妹也別挑沈少夫人的禮。”
“她剛被將軍府從鄉間接回來不久，進宮來能不怯場、不緊張，已經很好了。”
“至于禮儀方面，只要不出大錯，我們也不能太過苛責晚輩，對不對？”
眾位妃嬪齊聲稱是。
顧元元暗中挑眉，果然宮里生活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皇后這話明面上是替她開脫解釋，實際上，卻是在說她鄉下來的不懂禮儀，她們不計較，懶得拉低檔次。
顧元元笑道：“臣婦多謝皇后娘娘。”
“有皇后娘娘這句話，臣婦以后就不怕再失禮于人前，被人指責笑話。”
皇后臉上的笑意一滯。
她方才雖說臉上帶笑，笑意就根本沒有達到眼底，如今被顧元元反將一軍，就連臉上的笑都沒了。
皇后神色淡淡道：“少夫人有這樣的心態也是好事。”
場面有些冷。
在場的妃嬪們并不知道皇后今天把她們留下來所為何事。
一開始還以為皇后把她們留下來，是為了抬舉顧元元，才把她們都留下來，好跟顧元元打個照面。
從顧元元進宮之后，皇后沒有對此多做介紹，顯然并不是這個意思。
加上剛才麗妃和孫美人隨便開口，卻落得一個受罰一個挨訓的下場，其他妃嬪此時也不敢胡亂說話，生怕惹火上身。
宮殿里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當中。
皇后有心晾一晾顧元元，既不開口說話，也不給她賜座，就這樣讓她一個人站在大殿中央，看上去弱小、可憐、又無助。
然而，這只是皇后自己的想法。
顧元元可不覺得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皇后想要她的銀子，還想給她擺臉色，哪有這么好的事？
顧元元見皇后和眾位妃嬪都不說話，便自己開口，笑道：“皇后娘娘，臣婦今天進宮，是帶著任務來的。”
皇后眼皮一跳，連忙岔開話題，笑道：“什么任務不任務的，進來陪本宮說說話聊聊天，倒被你說得這么嚴肅。”
“說起來，敏慧嫁進將軍府，是你婆婆，本宮也算你外祖母。”
“來人，給沈少夫人賜座。”
玻璃鏡的生意，表面上看，是說她這個皇后跟顧元元合伙賺點脂粉錢，實際上，皇后只是幫皇帝出面，賺錢填私庫。
她把這些妃嬪留下來，是為了給顧元元難堪的，可不是為了讓她們有機會染指玻璃鏡生意的。
當然不能讓她們知道玻璃鏡生意的存在。
否則低位妃嬪，家勢不夠，或許不敢多說什么，像麗妃等高位妃嬪，娘家勢力又足，肯定不會放過這么玻璃鏡這么生錢的生意，定要橫插一手。
這么一來，她怎么向皇帝交代？
皇后心里更加后悔，早知道這樣，這回就應該沉住氣，先把玻璃鏡的生意談妥才好。
有宮人上前，給顧元元搬來一張小杌子，放在皇后右手斜下方。
“謝皇后娘娘。”顧元元規規矩矩坐在小杌子上：“可惜臣婦沒那個福氣，當不了公主的兒媳婦。”
這里說的規規矩矩，可不是像別人一樣，小半個屁股挨著就算，而是扎扎實實坐正了。
反正皇后剛才都說了，她從鄉下來的，禮儀方面不出大錯就行，她還有什么好顧忌的？
皇后氣得臉都綠了。
她當然知道敏慧公主已經跟沈長盛的親兒女鬧翻了。
可敏慧公主一把年紀，之前還有親子王仕杰可以依仗，如今王仕杰被判了流放十年，就算想辦法把人弄回來，也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很大概率是指望不上了。
皇后這么說，也是想替敏慧公主留條退路，當著這么多妃嬪的面，只要顧元元默認下來，敏慧公主是她婆婆，那以后，敏慧公主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擺婆婆的款，讓顧元元侍候她。
哪能想到顧元元這么大膽，當眾就敢反駁她這個皇后的話。
皇后冷笑：“怎么，你一個當兒媳婦的，還想不認婆婆？”
顧元元眨巴著眼睛，乖巧道：“婆婆要認的呀。”
“可臣婦的婆婆，在臣婦尚未過門的時候，就已經仙去了。”
皇后大怒：“放肆！”
“本宮說的是敏慧公主！”
“公主下嫁給沈將軍，難道還不能當你婆婆？”
顧元元委屈道：“皇后娘娘這么說，可真是冤枉死臣婦了。”
“是公主先不認我們的呀。”
“公主看不起我和夫君幾人是從鄉下來的，說了不認我們，讓我們不要想著攀高枝，妄圖和公主府攀上關系。”
“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把公主請進宮里對質。”
她泫然欲泣：“公主當時說這話的時候，那也不是藏起來說的，公主府所在的那一條街，家家戶戶都聽見了。”
“皇后娘娘這么說臣婦，臣婦惶恐……”
皇后被她懟得差點閉過氣去。
偏顧元元所說全是事實。
若敏慧公主不肯認沈正凌幾兄妹的話，是他們關起門來說的，皇后大可以不承認。
壞就壞在，當時王仕杰打著敏慧公主的旗號大聲嚷嚷著沈正凌兄妹休想攀附公主府，說敏慧公主絕不會認他們，公主府跟他們毫無關系時，是在公主府的大門口，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