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元對上她強烈期盼的眼神，笑了：“當然不是。”
明明她這個笑容明媚輕快，語調亦是平常，眾人心里還是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金家婦人硬著頭皮問：“不繼續原來的差事，那我們干什么？”
顧元元道：“城外有個農莊，急需一批干活的人。”
城外，農莊？干活？！
他們之所以鬧得這么厲害，就是不想干活。
管著別人干活多輕松？
如果，沒辦法改變非干活不可的結果，那他們情愿在將軍府干活，也不愿意去城外農莊啊啊啊啊！！
這些管事們剛才心里有多驚喜，現在就有多驚嚇。
金家婦人被嚇得連說話都不利索了，結結巴巴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別跟奴婢們開這種玩笑。”
顧元元道：“不是開玩笑。”
“既然你們不滿意安排在府里的差事，那就安排到莊子上去。”
這些管事聽到這里，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一個個叫起來：“不不不，我們沒有不滿意。”
“對，我們愿意在府里干活，愿意聽從大少奶奶的安排。”
“大少奶奶開恩，看在我們辛苦這么多年，沒的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要把我們趕到莊子上去。”
顧元元真是最討厭有人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句話往自己身上安，好像多委屈似的。
她冷笑道：“哪來的功勞苦勞？”
“別忘了你們都是將軍府的下人，簽了賣身契，命都不是你們自己的。”
“主子愿意看重你，讓你們管事，那你們就是管事，主子看不上你，讓你干雜活，你們就得干雜活。”
“簽了賣身契，命都不是你們自己的，干活還想挑三揀四，誰慣的你們？”
“別說只是讓你們去城外農莊干活，就算讓你們去下井、挖礦，你們也得給我老老實實去，不然賣身契是干么的？”
那些管事被她忽然的疾言厲色嚇得不敢作聲，整個人都是懵的。
怎么也沒想到，方才明明看起來很好的說話的顧元元，怎么忽然就翻臉了。
顧元元繼續道：“府里給你們安排差事，還給你們發月錢，管吃管喝管穿。”
“分明是拿錢干活的事，怎么到了你們嘴里，就成了天大的功勞似的？”
“別說是你們這種簽了賣身契的下人，就算是尋常百姓出來找活干，給人打長工、短工的，拿了人家的工錢，那也得把人家的活干好，要是光拿錢不干活，或者干起活來挑三揀四，開口閉口功勞苦勞，試試人家會不會給工錢！”
“尋常百姓尚且如此，難道將軍府花錢買回來的下人，還得當祖宗供起來？”
金家的婦人連忙道：“大少奶奶息怒，我們沒有這個意思，我們只是……”
顧元元冷笑：“只是什么？”
“只是管事當上癮了，拿著府里的月錢好吃懶做，狐假虎威欺負小丫鬟吧！”
金家的婦人連連擺手：“不不不，奴婢做事一向仔細，小廚房在奴婢手里，從沒出過問題。”
她要是不說這個，顧元元還沒準備點名，但是她自己要接二連三的撞上來，顧元元也不打算給她留什么臉面了。
顧元元嗤笑道：“當然不會出問題。”
“小廚房是為了給內院的主子們設的。”
“在我們住進將軍府之前，府里就父親一個主子。”
“而且父親一個大男人，常年居于外院，幾乎不跨進內院，外院，設有專門的小廚房負責父親的吃食。”
“而內院的小廚房自從建成那天起，就從來沒有履行過自己哪怕一天的職責。”
“這樣的小廚房，你來告訴我，要怎么出錯？”
顧元元沒說，大家還沒意識到這一點，或者有人意識到了也當作不知道，畢竟將軍府的內院一向處于比較混亂的程度。
但是現在，被顧元元這么掰開了揉碎了把事情講出來，所有人都十分震驚。
所以這幾年，內院的小廚房其實都是白拿錢的差事？
真是想想都讓人心里不平衡啊。
金家的婦人漲紅了臉，低聲替自己辯駁道：“雖然小廚房沒人使用，但是奴婢不松懈，每天都帶著小廚房的人，兢兢業業把差事做好。”
顧元元都要讓她給氣笑了：“你那是努力干好自己的差事，還是供著當差的名義，為自己謀利？”
“既然說到這里，那正好，有些賬，我且和你們一筆一筆算回來。”
“我看了賬本，因為是專門給主子配的小廚房，所以里頭的伙食，是按每月十兩銀子的標準配置的。”
“可以由小廚房開單子，府里采買之后送過來，也可以直接把銀子撥過來，由小廚房自己采購，而你管著小廚房，一直都是選擇直接讓賬房撥銀子過來的。”
“幾年下來，至少幾百兩銀子。”
顧元元道：“這些銀子，你打算什么時候交出來？”
金家的婦人完全沒想到會引火燒身。
也是她這兩年過得順水順風，日子太過滋潤了，以至于忘乎所以，只差把自己當成小廚房的主人。
當然，也正是因為小廚房管事這個職位的油水大，且太過舒服，所以她才不愿意失去。
最終，被顧元元當眾清算。
她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大少奶奶饒命！”
“奴婢，奴婢沒有銀子，這些銀子，都被立春收去了……”她急中生智，把事情全往立春身上推，反正立春已經倒了，也不可能喊來對質，怕什么？
金家的婦人定了定神，強自鎮定道：“就是立春！”
“大少奶奶，這一切都是立春的主意，銀子也是被她收走的。”
“她當時掌管著內院，就連月例銀子都是由她發給我們的，奴婢哪里不聽她的話？”
她說的倒也不完全是假話，因為這個小廚房之所以一直存在，就是她跟立春兩個合作，用來套用府里的銀子的。
府里每個月撥過來的十兩銀子，拿二兩出來買菜做飯自己吃，再分點給廚房里干活的幾個人，剩下八兩銀子，她們兩個平分，一人四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