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養兒子這件事情上,就算是皇帝,也沒辦法改變沈長盛的主意。
何況這件事情本身,確實是公主的兒子沒做到位,是他先無視沈長盛這個繼父。
往大了說,他這種行為都夠得上不孝了。
普通人家,夫妻雙方和離,無特殊情況,孩子默認歸為男方。
敏慧公主就是那個特殊情況。
她是尊貴的公主,她的兒子身上流著皇家的血脈,自然跟她一起生活。
而且無論是從身份,地位,資源,前程來說,她的兒子跟著她,都比跟著前駙馬好得多。
所以敏慧公主和前駙馬和離的時候,堅持讓兒子跟著她生活。
這種情形下,公主再婚,無論嫁給誰,對方都是孩子的繼父,公主的兒子不認繼父,便是不孝。
沈長盛不追究他的態度,只雙方互不相干,已經算是很寬容,皇帝若是還要強迫沈長盛把公主的兒子當親兒子養,那就說不過去了。
皇帝只能準了沈長盛的假,讓他回清水鎮接孩子。
沈長盛得到皇帝的批準,一刻也不想多等,回去就收拾東西,連夜出發去清水鎮。
皇帝當著眾臣的面被沈長盛反駁,自覺顏面全失,回宮以后把敏慧公主叫來罵了一頓,問她是怎么養孩子的?
把個兒子寵得四不著六,連最基本的禮法都不顧,還好意思跑到宮里來,顛倒黑白,說沈長盛不管繼子。
皇帝冷笑道:“朕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你別忘了,大齊朝以孝治國,你身為公主,更應該以身作則教好兒子。”
敏慧公主抱怨道:“就算燁兒不懂事,沈長盛好歹是他繼父,怎么跟個孩子計較。”
皇帝氣得差點把手邊的茶盅砸過去:“孩子?你兒子多大了,還好意思是說是孩子?”
“多少人在他這個年紀已經建功立業,為國盡忠,為朕分憂了!”
想到年初的時候,六合縣那邊隨著折子一起送上來的農耕用具,據說就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發明出來的。
這么一比較,敏慧公主的親兒子年紀也不小了,成天什么也不會還盡闖禍,真讓人嫌棄。
如今農具開始普及推廣,該給的賞賜和獎勵,也該頒布下去了。
皇帝的心思已經轉到別處,敏慧公主卻是急了:“燁兒怎么說也是他的繼子,將軍府那些東西,都是燁兒的,怎么能便宜那些不知道哪里來的泥腿子?”
“父皇,你可要為燁兒做主啊!”
皇帝冷笑:“敏慧,別忘了當初成親的時候是怎么說的。”
“公主府和將軍府各過各的日子,各不相干。”
“你倒好,還想讓人家沈長盛放著親兒子不管,把家產留你兒子,你臉怎么這么大?”
敏慧公主還想狡辯:“什么親兒子,沈長盛連記憶都沒恢復,哪記得起自己親兒子?”
“就是有人存在冒充,想騙將軍府的家產。”
皇帝快被她氣死了,怒道:“是不是沈長盛的親兒子,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如今既已出宮嫁人,以后沒什么事,就不要往宮里來了。”
也省得宮里一天到晚給她收拾爛攤子。
敏慧公主大驚:“父皇!女兒不進宮,怎么給父皇和母后請安?”
皇帝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少給朕闖點禍,就是對朕和你母后盡孝,比什么進宮請安都來的孝順。”
敏慧公主幾乎是被趕出皇宮的,臨走的時候,皇帝還警告她:“既然你兒子不認沈長盛這個繼父在先,你以后也別想著將軍府的家產。”
“有什么事,讓你兒子找他親爹去。”
敏慧公主當然不情愿。
前駙馬要是有出息有本事,她還用得著和離再嫁嗎?
可像沈長盛這樣有本事的,她又沒辦法掌控,現在連皇帝都不站在她這邊,她就更沒什么好辦法,心里愁得不行。
敏慧公主心里怎么想的,并不影響沈長盛的行動。
三人縱馬趕路,風塵仆仆,只花了七八天時間,就到了六合縣。
先去見了周縣令。
沈長盛可沒打算悄沒聲息就把沈寶兒和沈正則接走,他要把兩個孩子風風光光接到將軍府。
周縣令怎么也沒想到,沈正凌會是沈長盛的親兒子。
好在一直以來,他對沈正凌和顧元元兩人都十分禮遇,倒也不懼沈將軍會找他算帳。
再則,他們周家,就算在京城的立場,也并不是站在沈長盛的對立面。
這么一想,相處起來就容易了。
得知沈長盛是來接親閨女,親兒子回京的,弄清楚沈長盛的意圖之后,周縣令先把沈長盛安排在縣衙住下,一邊安排手下的人趕緊安排,務必要把事情辦得風光,漂亮。
沈長盛急著去見沈寶兒和沈正則兩人,一刻也等不下去,給周縣令打過招呼之后,跟著沈正凌和顧元元兩人,先去了清水鎮的火鍋店。
他雖然記不起以前的事,也知道自己離開家報兵役的時候,已經是幾年前的事。
真是一轉眼,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孩子忽然就長這么大了。
站在火鍋店門口,看著紅紅火火的生意,看著沈寶兒熟練的忙東忙西,沈長盛欣慰之余,更多的就是愧疚和難過。
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能給孩子好的成長環境,才讓他們不得不被迫成長。
沈寶兒發現店門口站著個人一直盯著她瞧,也不進來,不由十分詫異。
走近點仔細一看,這人,看上去好眼熟啊。
沈寶兒忍不住問道:“這位大叔,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沈長盛:“……”
他是失憶了,總不能他閨女也失憶了吧?居然連親爹都不認得了?
血緣關系總有剪不住的特殊之處。
就好比他雖然失憶,但是看見沈寶兒的那一瞬間,就知道這是自己親閨女。
沈長盛:“我是你爹!”
冷不丁一聲爹,倒讓沈寶兒整個人都愣住了,第一反應是遇到了騙子。
可再仔細打量,確實記憶中,親爹的眉眼神態。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改變的話,那就是眼前這人的氣質和氣勢都發生了很大變化,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