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元說：“就算要磕頭，做做樣子就好了，磕這么用力干什么？”
元寶：“！！！”
磕頭求饒，當然是越用力越好，這樣才顯得誠心。
要是裝模作樣，激怒了主子，下場豈不是更凄慘？
她都不知道，少奶奶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了。
顧元元一抬手，元寶以為顧元元要打她，嚇得眼睛都閉了起來，縮著脖子瑟瑟發抖。
結果，等了半天，發現想象中的毆打沒落下來。
小丫鬟沒忍住悄悄睜開眼睛，正好顧元元的手指輕輕碰觸到她頭上的腫包，有點痛，元寶輕輕“嘶”了一聲，眼里又含了兩泡淚。
明明以前在家里被打得厲害，比這痛多了，她都能咬牙一聲不吭，如今也不知為什么，忽然就變得矯情了，被人摸一下腦門上的腫包，眼淚就出來了。
顧元元收回手，道：“看吧，這下知道痛了吧。”
“下回記住了啊，做做樣子就好，別這么使勁。”
“傻不傻啊，你！”
明明是帶著嫌棄的呵斥，元寶卻覺得異常溫暖，眼淚又撲漱漱的流下來。
這種嫌棄，和她以前在家里遭遇的嫌棄，不一樣。
反正，反正就是讓人想哭。
但是教規矩的嬤嬤了，在主子面前要喜慶，不許隨隨便便流眼淚，壞了主子的心情。
小丫鬟連忙用手背抹眼淚，結果越抹越多。
顧元元看不過去，一邊嘆著氣，拿帕子給她抹眼淚，一邊揚聲對外面喊道：“來人，拿點消腫止痛去淤的膏藥來。”
門外有人應一聲，就有腳步聲匆匆跑開，不一會兒，就有丫鬟拿著膏藥走進來：“少奶奶，您要的膏藥拿來了。”
顧元元指了指元寶，道：“把她額頭傷的處理一下。”
大丫鬟遲疑不定的看著元寶額頭上的傷，一時都搞不清楚，元寶到底是惹怒了少爺少奶奶，還是沒惹怒少爺少奶奶。
要說她惹怒了主子吧，可看主子的臉色，分明和顏悅色，還特意吩咐人給她擦膏藥。
要說元寶沒惹怒主子吧，那她額頭上這高腫的腫包是怎么來的？
這一看就是磕頭磕的，還是死命用力磕才會出現的那種腫包！
不過當著沈正凌和顧元元的面，大丫鬟也不敢多問，動作飛快的給元寶額頭抹好膏藥。
見沈正凌和顧元元暫時沒有其他吩咐，行個禮趕緊退下。
屋子里，元寶乖乖坐著沒動，也沒剛才那么緊張了。
年紀小的人，對情緒的感知，其實更敏銳。
因為他們弱小，力量不足，只有提前保持警覺，才能讓自己避免傷害，或者減少傷害。
元寶一開始對顧元元有畏懼之心，那是階級和身份立場造成的，加上她年紀少，平時所說的，就是怎么順從和討好主人，乍然受驚，當然會怕。
但是經過兩次短暫的相處，雖然可能都還稱不上相處，只能算短暫的接觸，元寶就能感受到，顧元元對她沒有一點惡意，自然而然就不怕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將軍府本身存在的時間不長，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從外面買回來不久，并且，府里的規矩也還沒有形成固有的完整體系。
不像那些百年世家，府里的奴才一代一代往下傳，家生子眾多，規矩森嚴，一言一行都有規范。
否則元寶心里就算再不怕，也不敢像現在這樣大膽的。
顧元元把裝著糕點的碟子往她那邊推了推，問：“喜歡吃什么？”
原以為小丫鬟會和剛才一樣，不敢多說多動，誰知這回，元寶居然認認真真往碟子里看了幾眼，然后咽了咽口水，老老實實回答說：“都，都喜歡。”
說完，小心翼翼瞅了顧元元一眼，見她并沒有不高興，膽子便又大了一點，解釋道：“奴婢從來沒吃過這些糕點，但它們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所以，都喜歡。”
顧元元：“那你端回去吃，吃完了把碟子還回來。”
元寶瞪大眼睛看著她：“這些都給奴婢一個人吃嗎？”
顧元元點點頭：“對，剛才掐了你的臉，把你弄哭了，現在用這些點心給你賠禮道歉，不該隨便捏你的小臉蛋。”
元寶把碟子捂在懷里，吱吱唔唔的說：“其實，其實是奴婢的錯。”
“少奶奶想捏奴婢的臉，可以隨便捏。”
身為下人，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遇到不好的主子，被打被罵更是家常便飯，何況少奶奶只是看她可愛，捏捏她的小圓臉，她還有什么不情愿的。
顧元元：“！！！”
這么軟萌的小可愛嗎？
又想掐小丫鬟肉嘟嘟的包子臉了……
沈正凌見她對一個小丫鬟的關注度這么高，若有所思。
等元寶退下之后，開口問道：“娘子對這個小丫鬟是有什么打算？”
顧元元點點頭，道：“確實有點想法。”
“寶兒和正則馬上要接回京城，身邊肯定是要放人侍候的。”
“寶兒這個年紀的丫鬟倒好挑，就是正則，年齡還小，身邊除了穩重的大丫鬟，我覺得還是應該放幾個同齡的丫鬟小廝，作為陪伴。”
如今這個時代跟顧元元的前世，那是有很大區別的。
沈正則讀書的時候固然會遇到話多同齡的小伙伴，但是在性別上，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子。
不像顧元元前世，小朋友去上個幼兒園，男孩兒女孩兒都有。
這里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在京城這地方，除了同齡小丫鬟或者下人的孩子，大約遇不到異性同齡人。
所以，顧元元只想著，在這個時代的規則允許范圍內，盡量做到完善。
顧元元道：“所以，我這邊先給他物色著人選，考察一段時間，要是品行沒有問題，等把正則接過來，就可以放心把人放在他身邊了。”
“而且，他自己從小培養出來的人手，更容易產生默契，以后指使起來也更順手。”
等過個幾年，如今服侍沈正則的大丫鬟到了出去嫁人的年紀，元寶正好可以把他屋里的事情都接手下來，忠誠度怎么也比臨時選出來的人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