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剛才之前,沈長盛說不定還會梗著脖子硬杠。
反正吧,他失憶了,前程往事都不記得,跟孤家寡人也沒什么區別,也不怕死。
但是,但是剛才敏慧公主說漏了嘴,讓沈長盛認識到,敏慧公主知道他失憶前的情況。
所以,他想查出自己的身世,其實也不難。
只要,想辦法盯緊敏慧公主,從敏慧公主身邊的人下手,抽絲剝繭,早晚能找出真相。
這么一來,他就不想死了,死了多不劃算。
他辛辛苦苦建功立業,掙下不少富貴,還指望傳給子孫后代,就這么死了,多虧。
而皇帝的態度,更是已經說明一切。
事到如今,只要他還想在京城活下去,這個大將軍還想當下去,敏慧公主,他不娶也得娶!
沈長盛暗中咬牙:“皇上和公主對臣的厚愛,臣感激涕零。”
“只是臣一介粗人,既沒有文人的清雅,也沒有貴勛公子的風流,怕是配不上公主。”
敏慧公主面露喜色:“你愿意娶就行了。”
“本公主既愿意嫁你,難道還不知你是個什么樣的人?”
“文人彎彎繞繞,太虛偽,那些貴勛子弟又都是沒什么本事的紈绔,皆不如你。”
“你且放寬心,不用自卑,本公主不會看不起你的。”
沈長盛:“……”
誰自卑了?
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難道不是客套話?
說句不好的話,沈長盛雖然失去記憶,但是一睚潛在習慣當中,也知道自己出身不好,比不上京城這些高門大族的人。
可他憑本事建功立業,用命掙來的前程,就沒覺得自己比別人差。
到了敏慧公主嘴里,怎么就成了他自卑了?
沈長盛心里忍不住在想,這敏慧公主這種脾氣,前駙馬也不知道是怎么忍受的。
反正,敏慧公主想嫁就嫁,他把話說在前頭,想要他忍受敏慧公主各種龜毛脾氣,他是不干的。
沈長盛道:“公主多濾了,臣不自卑。”
敏慧公主:“行行行,知道你好面子,不肯承認。”
“反正你以后尚了本公主,也算半個皇親國戚,已經一腳跨進最大的豪門,走出去,也沒人敢小看你。”
沈長盛:“……”
他現在走出去,也沒有敢小看他。
畢竟,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卒,只花了三年時間,就成了手握實權的將軍,憑在是真本事,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敢看不起他。
皇帝亦是欣慰道:“敏慧說得不錯,既然你同意當敏慧的駙馬,以后就是一家人。”
“外面要是有誰敢對你不敬,朕也不饒他。”
沈長盛只好叩頭謝恩。
只不過,謝恩歸謝恩,話還是要先說清楚,只有先把話說清楚,以后才好過日子。
沈長盛道:“啟稟皇上,公主下嫁,是臣的福氣,不過臣的府邸太小,公主住在臣的府里,委屈了公主殿下,所以……”公主還是住在公主府!
話沒說完,敏慧公主就大聲道:“誰要住你的將軍府?”
“本公主難道沒有公主府嗎?”
“你也別抱怨將軍府小,以后我們成了親,你直接住到公主府里就是,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皇帝居然跟著點頭:“敏慧說得不錯,公主府環境優美,確實比將軍府好住。”
“公主既然是下嫁給沈將軍,你們小夫妻兩個關起門來過日子,也就不用守那些駙馬沒公主召見,不可進府的虛禮。”
“把日子過好,可不比什么都強。”
給出一個鬧心的公主,拴住一位將領,這門買賣還是劃算。
最好敏慧公主和沈長盛兩人趕緊再生個孩子,那這關系就更穩了。
皇帝心里暗搓搓各種打算,沈長盛卻并不愿意配合。
他聲音滿是愕然:“這不好吧?”
“皇上,不是臣大逆不道,只是方才皇上和公主說,公主嫁與臣為妻,而不是臣尚公主為駙馬,那臣就還是一家之主。”
“臣這個一家之主,放著自己的將軍府不去住,反而成天窩在公主府,像什么話?”
此言一出,皇帝和敏慧公主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敏慧公主怒道:“沈長盛,你大膽,本公主的公主府難道還住不得你?”
“你這是看不起本公主,該當何罪?”
皇帝沉聲道:“沈將軍是不是把個人面子看得太重了?”
“就算住在公主府,你也還是沈家的一家之主,這個結果不會變。”
“沈將軍不要想太多。”
聽聽這父女兩人的話。
明明剛才逼婚的時候,說得比唱得好聽,什么公主嫁進沈家當媳婦,而不是他尚公主。
結果呢,剛逼著他把婚事答應下來,立即就開始變卦。
不說其他,就說敏慧公主那咄咄逼人的樣子,哪有一點當人媳婦的樣子?
當然,那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沈長盛也沒指望真把人當媳婦,但是,他也不想給自己找個祖宗回來。
沈長盛堅持道:“這不一樣。”
“就算皇上要治臣的罪,臣也一定要說。”
“公主府,是公主榮耀尊貴的象征,是公主的所有物,公主府里的一切,不管是人還是物,都屬于公主,公主對他們有絕對的處理權。”
“臣住進公主府,外面的人肯定也是這么看臣的。”
“臣這人,因為出身不高,所以特別自卑,若是讓人這么誤會……臣,臣請皇上收回圣命,給公主另擇駙馬。”
皇帝瞇起眼睛:“你這是在威脅朕?”
沈長盛一個頭叩下去就不抬起來了:“臣不敢!”
“臣是個粗人,得公主下嫁,是祖上燒了高香。”
“但是臣也絕不敢把公主當成尋常媳婦,所以,臣覺得,如果臣有幸和公主成親,希望雙方行事互不干涉。”
“公主千金之軀,想干什么要干什么,臣自然沒有權利干涉。”
“但是臣的事情,也希望公主不要干涉。”
“本來,不管誰家里,都是男主外女主內,臣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便是皇上這里,也是后宮不得干政,臣自然不敢限制公主之尊的行事自由,但是,臣不希望公主干預臣在外面的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