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向福來酒樓的王掌柜:“這事,王掌柜怎么看?”
福來酒樓是鎮上最大的酒樓,要說十里香火鍋店開起來,影響最大的,絕對是福來酒樓。
所以眾人覺得,在這件事,福來酒樓肯定也是贊同的。
卻萬萬沒想到,王掌柜說:“我只是給東家干活的,這事,我們福來酒樓不參與。”
王掌柜也不是什么真的善良之輩,只是一想到之前東家對沈正凌的態度,就直覺認為他不好惹。
要早知道是為了這事,他根本就不會過來。
鎮上這些人總以為沈正凌沒有后臺,被縣里一些大戶指使著,想霸占人家生意,早晚有悔得腸子都青了的時候。
雖然隔著一條街,還有哄鬧的人聲,但是茶樓里幾人的爭議也沒能逃過沈正凌的耳朵。
他轉頭,冷冷往茶樓方向看了一眼。
茶樓里各位富戶忽然就覺得自己被人盯上了,四下環顧,又沒發現可疑人物。
顧元元還不知道,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把火鍋店當成他們的囊中之物,正想著如何瓜分利益,她已經被店門口這人無恥的說法氣笑了。
對于睜著眼睛說瞎話,開口就給他們扣個為富不仁帽子的差役,更是打定主義要他付出代價。
顧元元擠進人群,冷笑道:“這位官爺好大的官威,事實還沒弄清楚,就隨意給人定罪,說火鍋店主為富不仁。”
那位自稱為受害者的中年人大聲道:“事實怎么沒弄清楚?”
“我就是受害人!”
“這十里香火鍋店店大欺客,手狠黑心,同樣一瓶果醬,價錢是別處兩倍。”
“這種黑店,你還要替它說好話?”
這差役本就是被鎮上富戶收買,跟鬧事的人配合,給火鍋店找麻煩的,見顧元元膽敢質問他,不由厲聲道:“放肆!衙門辦差,也是你能多嘴的?”
“這位當事人說得不錯,十里香火鍋店欺行霸市,高價擾亂市場,就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他上下打量顧元元,不懷好意道:“倒是你,這樣急著為火鍋店說好話,讓人不得不懷疑,你跟火鍋店的人是一伙的。”
顧元元挑眉:“不用懷疑,十里香火鍋店是我開的,我是火鍋店店主。”
差役精神一振,立即道:“火鍋店涉嫌欺壓客人,身為店主,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現在,你跟我走,接受衙門的調查和處罰。”
鎮上那些戶老爺可是答應他,只要能把這件事情辦好,就給他置辦十畝地,另給銀子二百兩。
他一個月的正經收入才一兩銀,就算收點好處,一年到頭,頂天不過五十兩銀子,想要置辦十畝地外加攢下二百兩銀子,一輩子能不能做到都是個問題。
而如今,只要對付一個沒后臺沒靠山的泥腿子,就能輕易得到這些,不干的是傻子!
原本還擔心,火鍋店的店主太過強悍,如今見是位嬌滴滴的小娘子,差役一下子就放心了,似乎已經看見白花花的銀子,正在對他招手。
顧元元被他氣笑了。
也慶幸當初在衙門里登記的店主名字是她而不是沈寶兒,否則小姑娘遇到這種事,肯定慌了神。
顧元元看向差役,冷聲問道:“你這么能干,縣太爺知道嗎?”
“沒有縣衙簽署的命令,隨意封店,隨便抓人,誰給你的權利?”
鎮上的差役跟縣衙的差役不一樣,這類差役的存在,用于平時維護治安,震懾的成分居多,真要遇到什么大事,他們處理不了,也無權處理。
像封店這種行為,更是需要上頭下令,有縣衙的公文和印章,才能施行,更別說隨隨便便抓人。
除非遇見當街行兇斗毆,否則,他們沒資格抓人。
只不過,這個時代的百姓天生怕官差,加上幾乎沒幾個識字的,更別說熟知律法,不知道這些基本常識,也就只有被小官小吏愚弄、恐嚇的份。
可顧元元不是這個時代愚昧無知的百姓。
她出生在法治社會,從來就懂得用法律手段保護自己的正當合法權利。
穿到這個世界以后,哪怕只想當一條咸魚,也沒忘記,先弄懂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
雖然,在這個封建社會,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是一句空話,特權階級永遠都存在,但,面對這些底層小吏,律法的威懾還是存在的。
果然,那差役聽了顧元元的話,眼里閃過一陣慌亂。
可在銀子的誘惑下,在這么多百姓的圍觀下,差役也是豁出去了。
他強自鎮定道:“哪里來的刁民,敢質疑衙門辦案?”
顧元元嗤笑一聲:“你的意思,反對你就是反對衙門?”
差役挺胸:“對,說得沒錯,反對我就是反對衙門。”
“你要是識相點,不要反抗,乖乖認罪,還能從輕處罰,否則……”
顧元元打斷他的話:“否則如何?”
“你身為差役,沒有任何憑據,濫用職權,抓走火鍋店伙計。”
“這是公然違反大齊律,罪加一等。”
顧元元再三拿大齊律法說事,差役也慌了神,大聲替自己辯解道:“胡說八道!”
“火鍋店伙計聚眾鬧事,當街與人打架,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
“我負責大石鎮治安,自然要把他們拿下!”
顧元元伸手一指那所謂的受害者問差役道:“那你告訴我,這人為什么不用拿下?”
“既然是打架,自然有對手。”
“你只抓火鍋店伙計,卻放過另一方,這就是你的職責?”
差役更慌張了,辯駁道:“對方是受害者,當然不能抓!”
顧元元微微瞇起眼睛:“據我所知,是對方先上門鬧事,也是對方先動手打砸火鍋店,火鍋店伙計為了保護店里的財產和人身安全,才不得不動手反抗。”
“你到底收了對方多少好處,就敢顛倒黑白,把施害者說成受害者,把受害者非法關押拘禁?”
差役氣急敗壞,蠻橫道:“我說他們有罪,他們就是有罪。”
“你再不識相,我讓你牢底坐穿!”
人群外一個聲音傳來:“你要讓誰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