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稻子全都脫好粒,曬干收進倉庫之后,老天爺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一連幾天的暴雨過后,僅存的那點暑意都被帶走了,天氣一下子涼快起來。
早晚的時候,已經帶著絲絲涼意。
村子里有幾戶人家勞動力少,地里的稻子沒收完,損失不少。
至于老沈家大房、三房兩房人口,都沒能把田里的作物收完,那就純粹是懶。
要知道,老沈家所有的地加在一起,光靠二房和四房兩房人口當牛做馬,沈長富就是做做樣子,老沈家收莊稼也從沒比別人落后過。
反而是今年分了家,大房、三房兩家都不缺干活的人手,反而莊稼收不上來,也是讓人笑死了。
這事原本是跟沈正凌沒關系的。
不過沈長興、沈長富兩個,向來是那種有錯都是別人的,特別是這回,他們兩個原本想把沈長貴喊回去給他們干活,卻因為顧元元先一步花錢,把沈長貴喊來幫忙,從而錯失機會。
然后現在家里的莊稼因為收割不及時,被淹了,沈長興、沈長富兩個,就把這事全怪到顧元元頭上。
村里請人幫忙干活,完了都得請人吃頓飯感謝人家,沈長興、沈長富就特意等沈正凌家請沈長貴吃飯的時候,上門大鬧。
不過兩人連沈正凌的家門都進不去,顧元元早有交代,讓初一等人,不要把他們放進去。
沈長興、沈長富就在門口大喊大叫,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讓沈正凌和沈長貴賠他們損失。
沈正凌和顧元元都不把這回事放在眼里,倒是沈長貴,幾十年來被他們壓迫慣了,聽得他們在門口破口大罵,有點忐忑,吃起飯來都不自在。
不過,沈長貴這人,前半輩子過得糊涂,被老沈家壓迫得妻離子散,后半輩子,卻娶了個好媳婦。
趙寡婦潑辣有主見,如今上頭又沒有沈老太那種惡婆婆壓迫,正好彌補沈長貴的懦弱。
沈長興、沈長富在沈正凌門口大吵大鬧,讓沈正凌和沈長貴賠償他們兩家損失,很快傳到趙寡婦耳朵里。
趙寡婦也不出面,直接就去把里正請來了。
她心里特別門清,知道村里這種吵吵嚷嚷的小事,特別只是一方單方面吵的小事,實在太正常了,里正未必會管。
但是,如果這事牽到沈正凌一家,李福生就一定會管。
他家里的果醬生意,還是人家正凌媳婦都給他們的呢。
果然,李福生聽說沈長興、沈長富兩人上沈正凌家里鬧事,連飯都不吃了,放下飯碗就趕過來。
他把兩人結結實實罵了一頓,就這樣,沈長興、沈長富連沈正凌的面都沒見著,就被李福生罵回去了。
沈正凌索性把李福生請進去吃飯。
飯桌上,沈正凌也沒瞞著李福生和沈長貴,直接言明,他們二房,已經和老沈家斷了親。
因為斷親書上寫的是老沈家二房,摁手印的,又是沈全福和沈老太兩個,所以,等于二房一家,包括沈長盛夫婦,以及沈正凌三兄妹,都和老沈家沒有任何關系。
李福生聽了,不由點點頭,由衷說了句:“挺好的。”
這么一來,就不怕被老沈家拖累了。
沈長貴卻愣了半晌,十分沉默。
不過以他的性子,也說不出來什么就是了。
到最后,居然勸沈正凌:“不要太難過。”
沈正凌:“!!!”
他難過什么?
他高興得巴不得放鞭炮慶祝。
沈正凌直白道:“我當然不難過,能跟老沈家斷親,我只有高興的份。”
“不瞞你們說,老沈家這門親,我早就不想要了。”
“如果這次沒斷,我早晚,也會跟他們斷親的。”
沈長貴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在他看來,家族是一個人的根,怎么好隨便斷親呢?
回去以后就特別沉默。
白天的時候不好問,到了晚上兩人上了床,趙寡婦就問他,為什么不高興?
沈長貴道:“沒有不高興,就是,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他如今跟趙寡婦也有點話講,就把沈正凌跟老沈家斷親的事情說了,最后道:“你說,正凌怎么能這么想呢?老沈家,好歹是他的根。”
趙寡婦可不這么認為。
她道:“要我說,這個親斷得好。”
“不怕說句當家的不愛聽的話,如果可以,我巴不得當家的也能跟老沈家斷親。”
沈長貴臉都氣紅了:“你胡說什么!”
趙寡婦可不怕他,道:“你小聲點,別把閨女吵醒了。”
“我又沒說錯。”
“你想想老沈家這幾十年來,都對你們二房四房做過些什么。”
“你把老沈家當成根,老沈家有把你當成人嗎?”
“你給老沈家做牛做馬幾十年,分家的時候,老沈家連根筷子都沒分給你,大房、三房還有臉喊你回去給他們免費干活。”
“這樣的親,要來干什么?”
趙寡婦說到這里,眼看沈長貴還是滿臉不贊成,索性給他下一劑猛藥,說道:“我知道,我跟當家的你是半路夫妻,我說這種話,當家的可能不愛聽。”
“但是當家的你想一想,要是老沈家把你當個人,你當時又怎么會和離,又怎么會有機會娶我?”
如果可以,趙寡婦也不想提方麗娘。
誰愿意自己男人,總想著前頭那個女人?
可沈長貴這人心里拎不清,都到這份上了,還惦記著老沈家。
這也就是沈全福和沈老太兩個進牢房了,不然隨口一喊,豈不是又要回老沈家去做牛做馬?
沈長貴心里對于跟方麗娘和離這事,一直耿耿于懷,要說有什么能刺激到他,大約也只有這件事了。
趙寡婦是打算,趁沈全福和沈老太兩個坐牢的時候,把沈長貴的想法給掰正過來。
以前的事她管不著,但是現在,沈長貴娶了她,那就得為她這個小家著想。
反正他已經從老沈家分出來,也該自己當家做主了。
沈長貴聽她提到跟方麗娘和離的事,果然惱羞成怒,道:“你扯那些做什么?睡覺。”
趙寡婦的手纏上來:“當家的,我想給你生個兒子。”
她得給自己留條后路,還是趕緊生個兒子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