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福道：“我家長榮他一直在鎮上讀書，這段時間都沒有回過家，根本不知道家里的情況，你就算去找他，他也說不清楚。”
洪屠夫滿臉無所謂道：“我又不找他還賬，只是向他這個讀書人請教，什么叫吃白食。”
沈全福頭都大了，只好直接說道：“之前賒欠豬肉的錢，我們直接結給你就是了。”
“我們家長榮可是讀書人，最是知道規矩，哪曉得什么是吃白食？”
沈全福說著警告道：“鎮上你就不要去了，省得耽誤我們長榮讀書。”
洪屠夫不屑道：“我忙著殺豬賣肉都來不及，不像有些人閑得很，農忙的時候還能成天在鎮上躲清閑。”
沈全福覺得這話扎心極了。
不就是拐著彎沈長興、沈長榮偷奸耍滑嗎？
沈全福不想再跟洪屠夫扯這些有的沒的。
不就是過來要賬嗎？給他就是，省得他在這里專門說些戳人心窩子的話。
沈全福對沈老太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洪屠夫的豬肉錢給結了！”
事關沈長榮，一下子就點在沈老太的死穴上，哪怕她再不情愿，也只好乖乖把錢掏出來付賬。
只不過嘴上罵罵咧咧，一直沒停。
洪屠夫之前來收賬的時候，原本還打算把零頭那幾文錢給老沈家抹掉，畢竟買了這么多斤肉，也算是大主顧，少幾文錢是應該的。
只不過被老沈家這種賴賬的行為惡心到了，如今是一文錢不少，該多少就是多少。
從沈老太手里接過錢，洪屠夫對老沈家人道：“既然你們老沈家的人，出去賒東西，老沈家是不認賬的，那以后，在我這里，你們老沈家的人就別賒欠了。”
“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省得你們老沈家人想吃白食，還倒打一耙，說我訛你們銀子。”
他往外走了幾步，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回頭道：“對了，村里人還不知道這回事，我就做個好事，向大家宣傳宣傳你們老沈家的態度。”
“也省得以后別人不知情，再把東西賒給你們老沈家的人。”
“到時候上門要賬，又被你們說成訛錢，那就不好了。”
洪屠夫說完，一腳跨出院外，揚長而去，留下老沈家人臉色鐵青，面面相覷。
在村民手里買東西，誰不賒欠啊？
有時候是身上沒帶錢，有些時候，也確實是手頭銀錢不湊手，東西又急著要用，只要先說好，晚幾天再付賬，簡直不要太正常。
可洪屠夫出去這么一說，以后村民都不會再把東西，賒給老沈家的人。
老沈家人想要什么，只能拿著銅板去買。
且不說這么一來，日常行事大為不便，而且特別影響老沈家人在村子里的名聲。
到時候，整個村的村民都會傳，老沈家人說話不算話，賒欠東西不給錢，所以現在，大家不肯再把東西賒欠給他們了。
這個傳言要是傳得再久一點，只怕除了不讓他們老沈家人賒欠東西，估計連借東西都不肯借給老沈家的人了。
畢竟賒欠了東西不給錢是賴賬，那么借東西不還，也一樣是賴賬，沒有多大區別。
長此以往下去，老沈家在村子里，還有什么臉面可言？
沈全福現在看趙水仙，當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他把手里的煙桿重重往桌子上磕了兩下，怒喝道：“長興媳婦，看看你干的好事！”
趙水仙撇撇嘴，一臉無辜的說道：“爹，這事怎么能怪我？”
“既不是我提出來要吃肉的，也不是我想要欠賬的。”
“當時，是爹開口，讓我多買些肉回來給大家吃的，我是遵從了爹的吩咐去買肉，現在怎么能怪到我頭上來？”
“難不成聽爹的話也聽錯了？”
“如果這樣，那以后爹說話，我們大房就不聽了！”
沈全福被她氣得倒仰：“你也知道說，我是讓你去買肉，我叫了你去賒欠嗎？”
“我老頭子可沒讓你欠賬，還讓別人找到家里來要賬。”
趙水仙振振有詞的說道：“這就更不能怪我了。”
“我當時可是問了爹要伙食錢的。”
“一大家子吃肉的錢，我們大房可出不起。”
“是爹說，家里是由娘管家，要錢的要銀子的事情，都得去找娘。”
“可那個時候，娘有傷在身，在床上都爬不起來，我怎么要？”
“然后家里又說我這個做飯的，不體諒你們干活辛苦，連點油水都沒得吃，吃不好就干不動活，影響搶收搶種。”
“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我也不能憑空變出肉回來給大家吃，也就只能想出這么個賒欠的主意。”
“總好過讓大家吃不上油水，干不動活，耽誤了地里的莊稼，對吧？”
對個屁對！沈全福都快讓她給氣死了。
要是早知道趙水仙打的是這個主意，他當時肯定不會那么說，也絕對不會讓大家放開肚子吃肉。
結果現在好了，花了六百多文錢，還被人說老沈家吃白食，想賴賬，憋屈不憋屈？
沈全福惱羞成怒道：“那你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先跟家里說明白？”
“現在讓人忽然找上門來要賬，家里人連情況都不清楚，讓人誤會我們想賴賬，影響多不好？”
“整個老沈家的名聲都被敗壞了！”
趙水仙：“這影響不好那也不是我造成的。”
“本身就是娘之前一直不肯認賬，一直不肯給錢，人家才會說我們要賴賬。”
“如果你們一開始，就爽爽快快把錢給人家結了，哪會出這種事情？”
沈老太罵道：“放屁！”
“我老太婆什么時候賴賬了？”
“難道我老太婆剛才給出去的那六百多文錢是假的？”
“給了錢還叫賴賬？”
“趙水仙，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沈老太厲聲道：“你別忘了，你是老沈家的媳婦，這樣胳膊肘往外拐，小心我叫長興休了你！”
“什么玩意兒！”
趙水仙直接頂撞回去：“娘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耳朵也不好。”
“我說的明明是娘之前不肯給錢，被人說成賴賬。”
“可沒說過，娘把豬肉錢給人結清之后，人家還說你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