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要靠癔癥來避免族里的懲罰。
眼看族老們不相信,沈老太趕緊道:“這可不是我自己胡說!是村里的大夫張有順給我診治出來的。”
“幾位族叔要是不信,里正和很多村民都可以做證。”
沈老太說到這里,下意識看向李福生,生怕他否認似的。
沈氏家族的族老們也把目光看向李福生,等他確認。
李福生倒不至于在這種問題上否認,便點頭道:“確實如此,當時張大夫確實說過,劉月娥有癔癥。”
行吧,有癔癥的人,做出什么來都不奇怪。
族老們心里的怒氣平息了一大半。
說到底,他們剛才如此生氣,也不是因為沈寶兒受到污蔑,而是因為沈老太的所作所為,敗壞了沈氏宗族的名聲,會帶累族人,最終影響到所有沈家人的利益。
如今既然確定了沈老太是癔癥病人,那就沒什么關系了。
族老們互相對視一眼,立即道:“既是得了癔癥,此番言行就情有可原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沈氏宗族的名聲不受影響,他們也不想得罪人。
癔癥本來就是正當理由嘛!
族老又不咸不淡的叮囑道:“雖說此事情有可原,卻不可放任,下回若是再犯,絕對不輕饒。”
沈全福和沈老太聞言,俱是大喜。
沈全福忙道:“多謝幾位族叔明鑒,下回我一定攔住,不許老太婆這么做。”
族老看了他一眼,訓誡道:“希望你們能夠說到做到!”
“族里的規矩不是擺設,下回要是做不到,休怪族里不講情面。”
沈全福連連賠笑:“一定做到一定做到。”
幾位族老就對眾人道:“劉月娥癔癥犯了,做事失了分寸,現在說清楚就好。”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李福生道:“且慢!”
“劉月娥犯了癔癥亂說話,損害的卻是沈寶兒的名聲,你們沈家一句犯了癔癥就完了?”
沈家族老斜睨李福生一眼,道:“那里正說怎么辦?”
“犯了癔癥的人,對自己的行為沒有自控力,他們說什么做什么,自己做不了主。”
“就算是到了衙門,也不能定罪。”
“里正大人,難道覺得自己比衙門的大人還厲害,非得給癔癥之人治罪?”
李福生語塞,歉意的看了顧元元一眼,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沈家的族老沒有說錯,犯了癔癥的人,連衙門都不定罪,他們又怎么能強行處罰沈老太?
可這么一來,也太便宜沈老太了。
而且以沈老太的尿性,經此一事,知道自己有癔癥做免死金牌,罰不到她頭上,只怕以后撒起潑來,更加肆無忌憚!
沈老太這會兒可得意了,忽然覺得,張有順簡直是自己的大恩人,要不是他當時非說自己有癔癥,自己今天的下場可不好過!
還有啊,她竟然不知道,原來有癔癥的人犯了事,連衙門都不問罪的嗎?
這可真是太好了!
以后,誰要是再礙著她的眼,看她不大嘴巴子打過去。
反正她犯了癔癥,打人又不犯法。
沈老太沖李福生道:“李福生,別以為你當了個里正就有多了不起。”
“你再了不起,能比得上衙門的大人,能比得上縣老爺?”
“這事衙門的大人都不管,要你多管閑事?”
李福生被她氣得倒仰。
沈老太又高抬著下巴看向顧元元,輕蔑而不屑地說道:“你個小賤蹄子,還想找我老太婆麻煩,做夢!”
沈全福臉都黑了,這種時候還不消停,不找事會死嗎?
本來癔癥一說就是找的借口,到底是不是犯了癔癥,別人不知道,沈老太自己心里沒點逼數嗎?
既然以此避過族里的處罰,那就低調點趕緊走,現在這樣,是嫌別人不找她麻煩嗎?
沈全福一把拽著沈老太就想走,喝斥道:“你給我消停點,還不趕緊回去!”
沈老太被拽得一個趔趄。
顧元元喊:“等一下!你們還不能走!”
此言一出,不止是沈全福和沈老太,就連李福生,沈家宗族的眾人以及在場的村民都愣住了。
沈老太破口大罵:“你個小賤蹄子,族里都讓大家散了,你憑什么不讓走?”
顧元元說:“就憑你們該給我的交代還沒給!”
沈家族老們非常不高興,喝斥顧元元道:“正凌媳婦,我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
顧元元神色淡然:“各位族老剛才說的,我聽見了。”
族老不悅道:“既然聽見了,就應該知道族里是在按規矩辦事,哪容得你反對?”
顧元元正色道:“因為族里并沒有按規矩辦事,身為受害者一方,我自然要反對。”
族老大怒:“你!小小年紀就學會胡說八道,還敢污蔑族里,正凌媳婦,你好大的膽子!”
另一個族老冷聲道:“正凌媳婦,你可知道,像你這樣胡說八道,抹黑家族形象,質疑族中長輩決定,已經嚴重違反了族規,是要受責罰的!”
沈老太叫囂道:“對,就該重重罰她。”
顧元元冷冷一眼瞟過來,沈老太只覺得眼神跟刀子似的,嚇得她一哆嗦。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犯了癔癥的人,就算犯了事,衙門都不治罪,膽子一下子就大起來。
她對顧元元喝道:“看什么看?沒大沒小的東西,再看老太婆把你眼珠子給挖出來!”
沈全福額角青筋直跳,低喝道:“你給我閉嘴!”
顧元元沒理會沈老太,只對沈家幾個族老說道:“幾位族老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對你們所做出的錯誤決定不是質疑,而是糾正!”
沈家的族老都要讓她給氣笑了。
領頭那個族老連連泠笑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就敢說我們的決定是錯誤的。”
另一個族老說:“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休怪族里治你的罪!”
顧元元被這種咄咄逼人,高人一等的態度激怒了。
她挑了挑眉,反問道:“既如此,若我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幾位族老又該為自己方才的錯誤決定,承擔什么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