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御書房。
一道道身影云集房內，目光閃爍，仿佛都感受到了某種無形的信號。
太平觀主李觀棋、欽天監正諸葛云虎、護國大將軍岳翎、龍虎山雪龍王敖璃、玉真公主……
甚至就連遠在冀州，剛突破第六境沒多久的岳帥，也星夜兼程而至，身上甲胄未脫，猶凝霜露。
這里的每個人，都是站在大乾最頂尖的人物，毫不夸張的說，他們的一句話，都能影響成千上萬人的生死。
只是此刻，這些人目光凝重，甚至連好友重逢的激動也顧不上，或眉頭緊鎖，或面有遲疑。
他們的視線都聚集在那道紫衣身影上。
“事情，便是如此。”
張九陽坐在椅子上，輕輕品了一口茶，聲音平靜。
“諸位都是貧道最信任的人，也是大乾的中流砥柱，現在，你們可以說一下自己的意見，究竟是戰……”
“還是逃？”
天尊欲煉化整座京城，張九陽心知，無論是戰還是逃，他都要統一己方的意見，達成共識。
現在的他，已經不能只考慮單打獨斗。
眾人聞言，眼中皆露出凝重之色，氣氛異常沉肅。
“他想戰，那便戰！”
岳翎第一個打破平靜，她眸如利劍，眉若刀鋒，縱然沒有穿著甲胄，卻也難掩那股巾幗女將的烈烈英氣。
“難道我們還能棄京城百萬百姓于不顧？主動放棄傳承六百多年的護國大陣？”
“而且如果我們退了，那剛剛建立的那些成果，也會受到重大打擊！”
眾人聞言點頭。
新朝建立雖不足半年，但整合天下修士之力，已有了幾分中興氣象，此刻若是京城被毀，將會讓這中興之象受到巨大打擊。
岳帥戎馬一生，自是膽氣豪邁，他大笑一聲，支持女兒的觀點。
“軍人，自當馬革裹尸，戰死沙場，我二十萬冀州兒郎，在險峻的邊關都從未退過，如今又怎會在京城前當逃兵？”
諸葛云虎反駁道：“這不是逃兵，兵法之中，以退為進亦是上策。”
他毫不避諱地陳述自己的意見。
“天尊怕是有第九境修為，又已經洞悉護國大陣和傳國玉璽的秘密，我們這些人，除了國師和太平觀主，其他人能在其手上撐過幾招？”
“若此戰必敗，倒不如保存實力，以退為進，距離下次黃泉宴尚有數月時間，我們完全可以留給對方一座空城。”
頓了頓，他一字一句道：“只有活著，才有希望，并且此次國師參加黃泉宴之舉，實在太過冒險。”
“我們在座的人都可以死，唯有國師不能！”
他鏗鏘有力，陳述利弊，哪怕是主戰的岳帥也不禁露出思忖之色。
龍女則是淡淡道：“我們逃了，就能躲開天尊的追殺嗎？”
諸葛云虎遲疑片刻，而后露出苦笑之色，道：“就算希望渺茫，也好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就在這時，一直摩挲棋子的太平觀主終于開口了。
“國師應該已經有了決定吧。”
張九陽聞言目光一閃，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向眾人。
“以退為進，保存力量固然是上策，可諸位有沒有想過……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原本我以為還有九年，但據華首門內師兄所言，天尊似乎已經徹底掌握了華首門，那一角封印正在加速崩解。”
“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九年之久，也許一年內，饑餓的諸神就要降臨人間。”
聽到這話，眾人皆神色一凜。
“到那時，我怕是還無法請神，咱們……同樣是死。”
臨近決戰，張九陽也不再隱藏，坦誠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雷祖觀想圖需要的香火之力非常龐大，幾乎是呂祖的十倍，哪怕有著舉國之力的加持，張九陽估計至少也要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圓滿。
“因此我們現在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殺了天尊，奪回華首門，我有信心加固封印。”
他聲若洪鐘，斬釘截鐵道。
參悟了佛祖衣缽后，他本應是華首門的主人，只要能斬殺天尊，他就可重新加固封印，從而贏得九年的發展時間。
“而且……我們并非毫無勝機。”
張九陽目光一閃，道：“或許有個機會，可以反敗為勝。”
那是他從黃泉回來后，苦思冥想數日，才捕捉到的一線勝機。
岳翎眼中一喜，道：“什么機會？”
張九陽正準備說話，就被太平觀主打斷了。
“言以泄敗，事以密成，天尊乃九境登仙之人，在事成之前，切不可透露天機，以免徒增變數。”
張九陽聞言點頭，虛心接受。
“我等皆可知其一，不可知其全，便請國師下令吧，給每個人分攤任務。”
“好。”
張九陽猛地起身，目光堅毅，望著在場的所有人。
“天尊想殺我，我亦想殺他。”
“此戰，關乎最后的成敗，只要能贏，那些所謂的諸神，都將是待宰之羔羊，我等也將徹底實現，上古先賢們的理想和抱負。”
這一戰，可以說直接決定了整盤棋的勝負，是最為重要的一戰。
只要能贏，張九陽就可以獲得充足的時間，從而將雷祖觀想圖推至圓滿，九年后，自當宰諸神如豬狗。
而如果輸了，那便是萬劫不復。
時間緩緩流逝，御書房中的燭火整整亮了一夜，在黎明出現前，眾人才陸續離去。
李觀棋在走之前，則是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有一件事，或許你要注意。”
“何事？”
“你覺得……天尊到現在，都沒有懷疑閻羅嗎？”
張九陽坦然道：“怕是已經懷疑了，老實說，此次黃泉宴，我是做好了他出手的準備。”
一個假身份經歷的事情越多，可能產生的破綻就越多。
張九陽從來沒有小瞧過天尊。
“那你為何還敢去赴宴？”
沉默片刻，張九陽說出了一句讓他自己都有些沒想通的話。
“不知為何，我覺得天尊對閻羅……似乎有著某種特別的關注，對閻羅，他仿佛……有些不太一樣。”
細數黃泉中的種種經歷，從最初的贈送摩羅果，讓他獲得了不滅金身，再到后來的逐漸器重，甚至連佛祖衣缽都能相贈。
雖然天尊總是高高在上的態度，但張九陽卻莫名覺得，眾天干之中，他對閻羅這位第九天干，有些不太一樣。
當然，也可能只是他的錯覺。
“雖然我不知道，他明明已經懷疑我了，為何還不直接出手，反而要如此大費周章，煉化京城，但是……”
張九陽一字一句道：“這同樣也是我們的機會。”
“黃泉，該結束了。”
不管天尊是誰，這最終的決戰，他們之間，都注定只會有一個人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