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狗默默地回到宴席上。
周邊的商人們都看出他情緒不佳，不敢再上前扯東扯西。
只有那潘掌柜湊過去，態度極其卑微：“趙二爺，三四個月前我們談好之后，我就把客棧盤出去了，打算由趙二爺指點再重新買一個經營酒樓的鋪子，錢都湊齊了，趙二爺可不能就這么撂挑子不管啊……”
“叫我趙掌柜就好。”趙二狗轉頭看著他，“你潘家客棧經營不善，欠了一屁股外債，你說說，當初我是怎么答應你這件事的？”
潘掌柜看到了那么一絲絲的希望，連聲道：“當初我多次登門請趙二爺喝茶，趙二爺被我的執著打動，終于赴約，因我們潘家祖上的太奶奶曾跟隨過宮廷御廚十多年，學了一些宮廷膳食的技巧，這便是趙二爺答應潘家成為加盟商的最主要原因。”
這么一說，趙二狗就記起來了。
他當初是想著借用潘家宮廷膳食的名頭，再給大河宴酒樓鍍上一層金輝，但后來，越來越多的商人上門來談加盟合作事項，每個人都拿出來足夠的誠意，他最初還記著對潘家的承諾，但總有人在他耳邊說潘家人不善經營店鋪，欠下無數外債，常常有人上門討債，可能會影響大河宴酒樓的名聲……于是，他心安理得將潘家拋在了腦后。
其實，和潘掌柜第一次見面之時，潘掌柜就將潘家賬目拿出來給他看了，他一直都知道潘家欠債。
要是不欠債，潘掌柜又怎么會孤注一擲要加盟大河宴呢？
明明最開始的他并不在意這一點，可是后來，被人越捧越高，他的初心好像就變了。
他表面上看著沒什么，但內心有些東西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娘生了他，養大了他，所以一眼看透了他。
在一切還未糟糕之時，給了他當頭一棒。
趙二狗低低笑了一聲。
潘掌柜只覺得頭皮發麻，手心腳心瞬間滲出汗珠，他覺得有點慌……
“既然我們之前談好了，那就按照談好的來吧。”趙二狗抬眸，“明日你去平安縣大河宴，我們當面簽下合約，后日你就可以派人來大河村跟著主廚學習菜譜，菜色都掌握之后，還得去總店學習服務，保持所有店鋪服務一致……”
潘掌柜整個都蒙了，眼睛瞪圓，嘴巴張大：“趙、趙二爺，你、你……”
“再叫我趙二爺，合作的事情我可就得再考慮一下了。”趙二狗舉起酒杯，“之前是我太失禮了，希望潘掌柜不要跟我計較，來，喝一杯。”
不止是潘掌柜，周邊那些觀望的商人也都驚呆了，這、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趙二爺明明瞧不上潘家，咋就突然達成合作了，那他們咋辦，難道再等半年，這沒法再等了呀……
程彎彎一直遠遠看著，看到這一幕，一顆老母親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原位。
她正準備離開，就見魏小海從院子門口沖進來，滿臉激動的道：“安人，成了，鄒大人他們成功了！”
一聽到這話，程彎彎立即迎上去：“這么快就成了嗎？”
“是是是，真的成了！”魏小海一直陪著幾位大人搞研究，此時激動的不成樣子，“鄒大人他們將水力翻車搬到試驗田上去了，是真的能行，安人要是有時間可以去看看！”
院子里的沈大人付大人等人也紛紛起身。
他們知道京城戶部派了人過來研究棉花之事，若是能成，則會大面積推廣，如今看來，棉花推廣已成定局。
但吳大人在大河村，卻知道的更清楚——棉花之事早就告一段落了，如今是研究灌溉利器。
他想到了之前的人力自動風扇，那東西運用到煤礦之上，解決了許多大麻煩，如今朝廷正打算和穗安人合作，將這東西推廣到民間。
經穗安人提點研究出來的東西，絕對不一般。
他立即道：“走，去看看。”
一大群人呼啦啦跟上。
大宅院邊上是一大塊試驗田，不同土壤濕度種植著長勢不一樣的棉花，而田邊，放著一個巨大的農具。
一個高約一丈多的方柱體立在水中，這是固定水力翻車的車軸，車軸頂端四周支撐著數十條木條，呈放射狀散開，形狀如風車，一個巨大的風車屹立在水平面之上，給人一種巨大的視覺沖擊。
這水是從大河引過來，正好能放入水車，水從高處往低處流，帶動水車徐徐轉動，而水車四周垂掛著小小的木桶，木桶裝了水再被轉出來，水車往上升高時，木桶里的水緩緩倒進邊上的溝渠之中，水流順著溝渠流遍試驗田，如此不停自動循環，每一塊田都能被澆灌。
“我的老天爺啊！”里正整個人驚住了，“這玩意兒到底是咋做出來的，咋這么厲害！”
村里的人一個個上前觀摩，每個人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有了這東西，澆水的事兒不用操心了。”
“可不是呢嘛，都不需要人來使勁，自動轉圈澆水，京城來的人果然腦子不一樣。”
“聽說是經過咱們大山娘提點才做出來的，應該說大山娘的腦子就是跟我們這些泥腿子不一樣。”
“大山娘，這東西叫啥名字，咱們村能用嗎？”
眾人期待的看向程彎彎。
她笑著道：“這叫做水力翻車，可以簡稱為水車，咱們村當然能用。”
前年從山上引水下來時，村里就挖了溝渠，不過那些溝渠是流向水田，如今有了旱地澆灌的工具，村子里澆水就更方便了，省出來的時間能做其他更多的事情。
“穗安人，沒想到真的成了！”鄒大人滿臉胡茬，卻掩不住興奮，“如果水流能讓農具自動運行，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做出別的工具來呢，我和李大人余大人又有了一些別的想法，穗安人要是有時間，我們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程彎彎失笑：“諸位大人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也沒有吃好，先喝酒吃飯，然后好好睡一覺，有什么事我們明兒再說。”
鄒大人確實也是累的不輕，一身困倦，只好先去洗漱，再吃飽喝足去休息。
程彎彎還得交代里正挖溝渠的事情，水田是水田，旱地是旱地，溝渠不是連在一起的，而且為了防止水流失，這一次挖溝之前就得做好防滲水的工作，有些細節得交代清楚。
那些從城里來的客人早就石化了，雖然他們不精通農務，但也知道這東西會帶來多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