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周圍親衛聽聞，腳步頓住，眼神中也帶著不可置信。
就在昨天夜里，袁蘇還在和他們商討著，如何才能重振軍心，讓手底下的這群士兵們，不放棄。
他們商討一夜，最后想出了今天這場戲。
昨夜，他們每個人都帶著豪情壯志，勢必要守住城池，起碼也要守到城中斷糧。哪怕最后全都戰死，也能成為后人口中的英雄。
盡管人數差了十倍，可歷史上，這種守城戰有的是，成功守住的案例更是一抓一大把。
可今日一交手，他們就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
無論是從戰士的實力，兵器的鋒利，鎧甲的防御，武器的強弱，他們都差得太多。
哪怕再多出一萬人，也只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被碾壓。
可他們并沒有打算放棄，因為他們知道，袁蘇不可能放棄，他們要陪著袁蘇奮戰到最后一刻。
可如今，撤退，逃跑這兩字，竟然從袁蘇的口中說出。
這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么？
他們盯著袁蘇的面龐，里面不只有無奈，還有堅定。
“走吧，大商都不要咱了，沒必要白白送死。”
說著，袁蘇腳下卻沒后退一步，反而將劍拔出。
士兵們可以走，但他不能走，也不會走。
因為在他的字典里，沒有茍活。
身為國之將軍，食主俸祿，就要有赴死之心。臨陣而降，乃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舉。
這是他從小家父教他的，也是家父教育他時，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走。”
袁蘇的話語落下，猛然朝著劍鋒的方向沖去。此時大梁軍隊已潰，士兵朝后潰逃。他如同一股逆流一般，迎面而上。
劍鋒，讓我來會會你。
世人皆說你武功蓋世，可我也是少年天才。
一陷陣軍見到反向沖來的袁蘇，一槍刺出，卻是被袁蘇側身躲過，幾步沖到近前，長劍斬出，砍在盔甲最薄弱的地方。
伴隨著一聲悶哼，面前敵人應聲倒地。
袁蘇的腳步不慢，接著奔向劍鋒的方向去。
周圍不時有士卒來阻擋，可卻沒人是他的一招之敵。他腳底生風，身輕如燕，輕描淡寫地便將大多數攻擊躲過。
剩余的些許攻擊，也只能打在他身上盔甲最堅硬之處，對他造不成絲毫傷害。
他與劍鋒的距離越來越近，劍鋒等人也注意到他。幾個親衛上前抵擋。他們同樣武藝超群，數人同時出招，讓袁蘇避無可避。
面對迎面而來的攻擊，袁蘇忽然將寶劍歸鞘，用胳膊夾住了四根長槍。
四把長槍皆是無法抽出，便同時發力，朝前捅去。袁蘇朝后退了幾步，身子撞在城墻上。
四人的力氣都很大，遠不是普通士卒能比的。
他也猛然發力，大喝一聲，將四把長槍往下壓去。
待到極限之時，猛然拔劍。劍鋒劃過幾人的脖子，鮮血在空中噴涌。
望著四個緩緩倒地的敵人，他喘著粗氣，再次拔出劍來。
面前的劍鋒已經被無數青州軍擋住，他只能隱隱間看到劍鋒的鎧甲。
幾人快步來到他的近前，正是他那幾個親衛。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些傷，但手中的劍他同樣滴著血。
“你們怎么還不走？”
袁蘇見到幾人，憤怒和焦急寫在臉上。
他抱著赴死的決心而來，但卻不愿連累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
“袁將軍，我們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都是拜你所賜。如今，又怎能離你而去？”
其中傷得最重的一人道，他的身上十幾道傷口，鮮血還在往外噴涌，只能用槍勉強支撐著身體不倒下。
“袁將軍，若不是，我如今還是軍中一小卒。跟你這么久，你從未虧待于我。如今，也是我報恩的時候了。”
“袁將軍，你時常教我兵法，給我講道理。我很笨，大字不識一個，聽不懂怎么帶兵，也不懂怎么整軍，只有一身打仗的本事。”
“但你說的一句話，我卻一直記得。滴水之恩，應當涌泉相報。當年我老母得了重病，是你給我了我救命錢。如今這種時候，我又怎么能拋下將軍？”
周圍親衛你一句我一句，太陽的光輝灑在他們的臉上。
青州軍沒有進攻，只是將幾人團團圍住。
劍鋒從人群當中走出，幾人的眼中頓時露出殺意，但沒有貿然行動。
他們在等，等袁蘇下命令。
袁蘇也從幾人的保護中走出，他身上的力氣恢復了一些，起碼不再氣喘，但手上依舊用不上多少力氣。
“投降吧，大梁國，不值得你們赴死。”
劍鋒開口，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欣賞。
為將者，死戰不退，卻是讓周圍士兵逃走。
這袁蘇，若是放在他手底下，用不了幾年，就能成為名震天下的將軍。
只可惜，太年輕了，又被大梁拋棄。
“劍鋒，你可敢與我一戰？”
袁蘇緩緩抬劍。
“我和你打。”
劍鋒的話語剛落，還未拔劍，袁蘇便沖了上來，猛地一劍刺出。
對此，劍鋒絲毫不慌，往左邊一退，拔劍，抵擋。
刀光血影之間，每一招都透露著兇險。
可袁蘇的力氣幾乎消耗殆盡，終是被劍鋒抓住破綻。長劍劃破他的胳膊，鮮血噴涌而出，他的手上也再無握劍的力氣。
“你太急了。”
劍鋒收劍，緩緩道。
“我只有十幾招的力氣了。”
袁蘇苦笑一聲。他也意識到與劍鋒的差距。哪怕是他全盛時期，也絕不會是劍鋒的對手。
“投降吧。”
劍鋒的眼神中透露出賞識。剛才那一招，他是有把握將袁蘇擊殺的，但他并沒有。
袁蘇閉上雙眼，一陣微風吹來，他一生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最多的還是家父的教導。
為將者，食主俸祿，就要有赴死之心。
臨陣而降，乃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舉。
“不。”
話語落下，袁蘇用一只手拖著劍，朝著劍鋒走去。本就沒多少力氣的身體，又面臨失血，雪上加霜，可他的眼中沒有絲毫懼色。
“我寧愿戰死沙場。”
長劍猛然斬出，但在劍鋒的眼里，此刻的袁蘇滿是破綻。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