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如同一個木頭人一樣，呆呆地愣在原地，眼神之中隱隱間能看出淚水。
他的心中閃過田玉的一幕幕。兩人認識兩年有余，從他初入鋒芒、到現在封冠軍侯。
生在這時代，死亡在所難免。從他第一次與流寇交戰開始，他就已經意識到，周圍的每個人，都隨時有死亡的風險。
這兩年來，就連他都時常刀尖舔血，在鬼門關走過好幾遭。
可真當一個同伴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中還是難免傷感。
他抬頭望向天空，一滴淚水滑落，聲音之中也帶著顫抖：
“田玉兄，你的仇我幫你報了，安心地去吧。”
聞言，包捕頭以及周圍的衙役的臉上，都露出悲涼的神色。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感動。
林小凡的重情重義，他們都看在眼里。
君子論跡不論心，林小凡雖沒說什么感人的話，但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決心和重情義。
殺死大唐使者，得罪大唐，這事就連大乾皇都得掂量許久。林小凡為給田玉報仇，直接動手。
“傳令下去，給田玉的家屬三十兩銀子做撫恤金，另外每月給一兩銀子補貼，直到田玉的家人死去。”
“諾！”
周圍人的聲音都比以往洪亮不少。有林小凡的這句話在，未來哪怕是讓他們豁出性命，他們也毫無懼色。
死了家里人不用擔心，還有人替他們報仇。如此，他們還有什么好怕的？
“包捕頭，這里交給你們衙門處理，我回一趟家，看看李虎如何。”
林小凡說著，頭也不回地離去，背影看上去有些孤獨。
到家之時，幾個郎中正給李虎救治，眼看著血已經止住。
失血過多的緣故，李虎的臉色依舊蒼白如雪，整個人如同是失了魂一般。
上藥，包扎，一切做好，林小凡有些擔憂地問郎中：
“李虎這傷，有希望痊愈么？”
“林大人，還好救助得及時，若是再晚點，恐怕就要留下后遺癥了。他這傷只要按時敷藥，三個月即可痊愈。不過這段時間里，需要靜養，這胳膊不能大浮動地活動。”
郎中開口解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林小凡松了口氣，目光看向李虎，問道：
“李虎，你感覺怎么樣？”
李虎的情緒有些低沉，田玉的死如同陰霾一般，籠罩了他的內心。
田玉、宋上、還有他，都是一開始就跟著林小凡的，三人感情甚好。
他的年紀小一些，田玉也一直都很照顧他。有什么很難做的任務，田玉和宋上都會幫他。
三人也時常一同吃酒，一直到爛醉。
田夢平日里話很少，只有喝醉之后，話才會多一些：
‘我當時第一次上戰場，手里只有一把生銹的劍，更別提什么盔甲。那時可害怕了，握劍的手都是抖的。結果戰爭一打響，周圍的人都喊殺著，拼了命地沖向敵軍。我也許是被感染了，瞬間心中就不怕了，上去就和敵軍對戰。’
‘一場戰斗下來，我殺死三個敵人，身上也中了四五刀。本來郎中都說救不活了，結果我在床上躺上半個月后，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靠著立下的軍功，我做到伍長……’
兩人上午還約好了，晚上去吃酒，結果一眨眼的功夫，田玉就已經變成一具尸體。
今天若不是田玉出手相救，恐怕死的就是他了。
林小凡喊了好幾聲，李虎才回過神來。
“李虎，田玉的仇，我報了。”
林小凡坐到李虎的旁邊。
“逝者已去，咱們……節哀。”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李虎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卻不知怎么開口，接著開始嗚咽，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此刻的他，哭得如同一個孩童一般。
“林兄……田玉……田玉老哥他死了，我再也見不著他了。”
“我……我加入護衛隊的時候……就已經有死的決心……我知道……我們所有護衛，拿的工錢高，隨時都可能死……我也有死的覺悟。”
“可死的是同伴……我還是受不了。”
他哭得越來越大聲，房屋之中，不少護衛也開始默默流淚。
他們大多都是田玉帶出來的，盡管田玉對他們很嚴格，訓練任務上可以說是一點都不讓偷懶。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甚至還會打罵。
但田玉也對他們很好。每當訓練結束，就會換上一副親和的笑容。吃飯的時候，都會將碗里的肉分給他們。
他們知道，田玉見識過戰場的殘酷，對他們嚴格，也只是向他們在戰場上多一些保命的手段。
許久之后，李虎的心情才穩定下來一些。
“林兄，多謝你，給田夢老哥報仇。可他們是大唐的使者，這樣做會不會……惹上麻煩？”
“別說什么大唐使者，就算是天上下來的使者，敢來我這里動我的人，也別想好好地回去。且對方本身就是不懷好意而來，我更不可能容忍。”
“李虎你安心靜養，我給你放三個月的假。大唐那邊，我自有辦法應付。”
“一點小傷，不礙事，我明天就能正常工作了。”
李虎說著，裝模作樣地活動了兩下胳膊。
“嘶”
也許是牽動傷口，他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好好養傷就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大唐的事，我來想辦法。此事本就是他們理虧，我也是按照國法行事。”
林小凡拍了拍李虎沒受傷的肩膀。
大唐國這近百年來，國力蒸蒸日上，國君想來也不是迂腐之人。自己只要將事情說明白，再付出一些代價，想來不會把關系鬧得太僵。
就是東方天明，讓他有些頭疼。
東方天明身為大唐的十大虎臣，地位不低，朋友估計也不少，若是聯名去大唐皇那說自己壞話，恐怕自己的性子會越來越差。
見李虎還想說些什么，林小凡先一步開口道：
“好好養傷，這是命令。等你養好傷，我還指望你幫我帶護衛呢。”
聞言，李虎這才安下心來，一臉認真地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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