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凰劍法,得者得鳳陽?
蘇風暖想了想,記憶里,恍惚聽誰說過。她皺了皺眉,看著鳳陽,“什么意思?”
鳳陽轉身向屋內走去。
蘇風暖抬步跟上他,思索著臭老道挖出的那本破成渣的古劍譜,原來是琴凰劍法。臭老道可知道?還是知道故意沒告訴她?
進了屋后,鳳陽從桌子上拿起一杯涼茶,猛地灌了一氣,放下茶盞,對蘇風暖說,“你今日來找我,又是為了什么事兒?”
蘇風暖坐在椅子上,閑閑地問,“皇上可派人找過你了?”
鳳陽點頭,“不出你所料,皇上找我了。”
“查太子中毒之事?”蘇風暖問。
鳳陽頷首。
“查出什么了嗎?”蘇風暖看著他。
鳳陽搖頭,“太子出京后,身邊跟隨的除了御林軍,只有盛公公,但盛公公忠于皇上,不可能對太子下手。太子來到靈云鎮后,接觸的人,除了靈云鎮的官員外,只有國丈府的小國舅。”話落,他道,“靈云鎮的官員,你認為有人能在盛公公的眼皮子底下害太子嗎?至于國丈府的小國舅,許云初他要害太子,以他的驕傲,不會是背后下這種毒。”
蘇風暖挑眉,“所以,也就是說,全無頭緒了?”
鳳陽點頭,“可以這樣說。”
蘇風暖道,“太子中的是無傷花,無傷花謂之天下第一奇毒,這毒之所以被稱之為奇毒,因有三奇。一是可以即下即發,又可以早下引發,讓人查不出具體下毒時間;二是毒發三日,若無解藥,化骨成泥,了無蹤跡;三是只能下給男子,于女子無用。”
鳳陽頷首。
蘇風暖道,“這三奇,看著沒有突破點,實則不然。一奇就是突破點。若是即下即發,那么,就是這幾日近身太子之人。如今你徹查,這些人,全無可能。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這無傷花的毒,早埋在太子身體里了,是近幾日被人引發了。”
鳳陽聞言看著她,“那么,引發無傷花毒發的是何物?”
蘇風暖搖頭,“奇毒最奇的地方,就在這里。若是查出引發無傷花的是何物,也許下毒之人自然就查到了。”
鳳陽道,“也就是說,其實,不該查人,應該查這幾日太子都接觸了什么東西?或者說,離京前,太子的宮里沒有什么東西?一直未曾接觸過什么東西?”
蘇風暖點頭,“對。”
鳳陽興起了興趣,露出笑意,“我也想知道,奇毒奇在什么地方,引線是什么。”
蘇風暖見他已然明白,達到了她今天來這里一趟的目的,站起身,對他說,“我忘了與你說一件事兒了。是臭老道先得到的琴凰劍法古劍譜,當時破碎不堪,他想復原。可是復原了一半,懶得做了,交給了葉裳,葉裳放棄復原,重新抄錄成了劍譜,之后,我拿著他抄錄的劍譜過目了一遍,又還給臭老道了。”頓了頓,她道,“也就是說,天下得到琴凰劍法的人,不止我,還有臭老道,葉裳。你知道的,他們都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鳳陽臉頓時又沉了。
蘇風暖轉身出了房門,腳步輕松地離開了鳳陽鏢局。
她剛邁出門檻,鳳陽揮手關上了大門,只聽大門“砰”地一聲,他惱怒至極的聲音傳出,“你這個女人,以后給老子滾遠點兒。”
蘇風暖回頭瞅了一眼,大門發出震顫的晃蕩聲,她聳聳肩,回了靈云寺。
第二日,王夫人一早醒來,派人去喊葉裳用早飯,聽說他連夜啟程回京了,愣了一會兒,對蘇風暖問,“葉世子怎么沒歇一夜就走了?再過一日,不是王爺和王妃的祭日了嗎?他竟然回京了?”
蘇風暖懶洋洋地聳了聳肩,表示她哪里知道。
王夫人尋思片刻,恍然,“我曉得了。這孩子是個懂事兒的孩子。如今你我住在靈云寺,靈云寺畢竟離京城太近了。你們去求云山真人拿解藥之事,隱瞞了下來。如今便更不該都住在這靈云寺讓人揣測。畢竟皇上和太后那里那一樁事兒還拖著呢。”
蘇風暖不置可否。
王夫人又夸道,“這孩子待人有禮,知曉大義、顧全大局,行事有度。真是不錯。”話落,問蘇風暖,“你說是不是?”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外婆,您說的這個人,我認識嗎?”
王夫人伸手拍她腦袋,笑罵,“臭丫頭,我看葉世子不錯。”
蘇風暖撇嘴。
王夫人看著她,見她一副懶得說葉裳的樣子,她道,“常言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十二年前,他活了下來,是個奇跡。數日前,東湖畫舫沉船,他死里逃生。這就是有福之人,受上天眷顧。”
蘇風暖看著王夫人,提醒她,“十二年前,是他挺到了父親找到他,才活了下來。數日前,東湖畫舫沉船,也是有人救他。什么上天眷顧?天下人這么多,老天爺眷顧不過來。”
王夫人一噎,嗔了蘇風暖一眼,“就算如此,也是有福之人,才能得遇貴人。”
蘇風暖懶得揪扯,轉移話題,“外婆,快吃飯吧,吃完飯您不是還要聽老和尚念經嗎?”
王夫人連忙點頭,“好,吃飯吃飯。”話落,摸摸小池的腦袋,對他慈愛地說,“小池,多吃點兒,如今這里的齋飯是素了些,等回京外婆給你做好吃的。”
小池乖巧地點點頭。
吃過飯后,王夫人便帶著小池去聽老和尚念經了。
蘇風暖窩在軟榻上補覺。
她睡醒了一覺后,聽到前方吵吵鬧鬧,似乎有許多人的說話聲,清靜的寺廟一點兒也不清靜了。
她出了房門,喊過一名王府的小廝,對他問,“前面什么情況?怎么這么吵?”
那小廝連忙回話,“回小姐,是有很多香客來山寺進香了,明日就是靈云寺做法事的日子。這幾日,這里定然會有許多人來。”
蘇風暖點頭,對他揮手,“去打聽一下,看看都什么人要在這寺內住?”
小廝連忙去了。
蘇風暖站在門口,望著天色,今日的天色不是十分好,天空積聚了不少云,遮蔽了濃烈的陽光。顯得有幾分陰涼清爽。
她想著從她回京至今,似乎還沒下過雨。靈云寺的這一場法事,也是有求雨在里面。
老和尚會看天象,法事刻意定在了明日,若是伴隨著這場法事,下上一場雨,靈云寺受佛祖保佑普度眾生的名號,又會更響亮了。
連佛門,為了香火鼎盛,如此算盤,也不算是真正的清凈之地。
善男信女們來這里,求神拜佛,無非是圖個心安罷了。
不多時,小廝跑回來,對蘇風暖稟告,“回小姐,奴才打聽清楚了。丞相府的家眷、國丈府的家眷、安國公府的家眷、景陽侯府的家眷,平郡王府的家眷,晉王府的家眷。還有劉嬤嬤和您的娘親,都來了。”
蘇風暖皺眉,“這么多人?靈云寺住得下嗎?”
小廝說,“靈云寺不久前重新修葺,擴建了院落房舍,應該都住得開。住持說了,除了這些貴客,其余的香客,靈云寺再不接待了。擇處而住。”
蘇風暖笑了笑,“這一場法事,靈云寺又該盆滿體缽了。”
小廝小聲說,“奴才打聽了,每個府邸捐了千兩黃金。”
蘇風暖對他擺擺手,小廝下去了,她抬步出了院子。因她刻意地避開主道,所以,路上除了遇到幾名行止匆忙的僧人外,沒遇到別的外來香客。
來到后山,一處禪院佛堂。
守門人是個老僧人,見蘇風暖來了,對他拱拱手,聲音沙啞蒼老,“阿彌陀佛,蘇姑娘。”
蘇風暖點點頭,“大師有禮了,還是依照老規矩,每個位置,給我拿三炷香。”
老僧人點點頭,給蘇風暖打開了門。
進了佛堂,里面擺著一排的牌位,從左到右,依次有三十二個牌位。
蘇風暖從左側的牌位開始,每一個牌位前,都燒了三炷香。
不多時,佛堂內便彌漫著濃郁的煙火味。
她上完最后一個牌位的香,便立在堂前,靜靜地看著那些牌位。
大約過了一盞茶后,外面傳來動靜,像是有人聲走來。
蘇風暖動了動站的僵硬的身子,慢慢轉回頭。
老僧人探出頭,向外看了一眼,沙啞的聲音低聲說,“是丞相府的家眷。每年丞相府的家眷也是提早一日來這里上香。去年你剛走,他們就來了。”
“丞相夫人和小姐?”蘇風暖問。
老僧人點頭,“還有丞相府的公子。”
蘇風暖頷首,對他道,“逝者已矣,生者追思。南齊幸好還有丞相府一門忠君大義。讓他們進來吧。別說是我。”
老僧人點頭。
蘇風暖出了佛堂,跳上房頂,從后墻離開了祠堂。
她剛走,丞相夫人帶著丞相府的公子孫澤玉、小姐孫青雪以及幾名仆從,來到了佛堂前。
老僧人迎到門口,拱手合十。
丞相夫人說明來意,老僧人帶著丞相夫人一眾人等,進了佛堂。
佛堂的香剛剛燃了三分之一,整個佛堂內,煙霧繚繞。
丞相夫人四下看了一眼,除了老僧人外,沒見到別人,疑惑地問,“大師,何人剛剛上過香?”
老僧人搖頭。
丞相夫人見問不出什么來,對身邊的兒女說,“咱們等等吧,等香燃盡了,再進去。”
孫晴雪低聲說,“娘,會不會還是去年那上香之人?”
“興許是。”丞相夫人道。
孫晴雪揣測說,“看這香,還沒燃盡,定然是我們來時,那人就在這里面的。去年,我們來時,香是剛剛燃盡的,今年,那人顯然是不想與我們碰面。不知是什么人?”
丞相夫人道,“王爺、王妃以及當年戰死沙場的一眾英豪受世人敬佩悼念。不管是什么人,來這里上香,總歸是心善之人。不想與我們碰面,大約是男子,見來了女眷,刻意避開了。”
孫晴雪點點頭,奇怪地低聲道,“可是這里就這么大,他避去了哪里呢?”
丞相夫人也是疑惑。
孫澤玉道,“應該是從房頂走了。”
丞相夫人聞言看向房頂,這座佛堂極高,尋常之人要架著梯子才能上去,除非武功極高之人,才可能輕易地從房頂走。
孫澤玉又道,“另外,娘說得不對,這上香之人,定是一個女子。”
“嗯?”丞相夫人看向他,“何以見得?”
孫澤玉道,“香灰爐里的香灰上有手印。如此小而纖細的手印,只能是女子留下的。”
丞相夫人看了一眼香灰爐,點頭,“還真是。”話落,她好奇起來,問,“可曾聽說過女子中有武功極好之人?可以飛檐走壁?”
孫晴雪說,“聽說江湖上這樣的人有很多,被稱之為女俠。”
丞相夫人點頭,“那就不得而知了。”
孫晴雪又道,“不過,娘說到武功極好的女子,我想到了一個人。”
丞相夫人看著她,“哪個人?”
孫晴雪低聲說,“據說蘇府小姐大鬧皇宮,十幾個大內侍衛不是對手。”
丞相夫人道,“會是她嗎?”話落,她搖搖頭,“若是蘇府小姐,定然會跟王夫人或者蘇夫人一同來這里。應該不會獨自來。這里畢竟不是玩的地方。”
孫晴雪點點頭。
說話間,香爐里的香燃盡了,丞相夫人打住話,一行人進去上香。
蘇風暖出了佛堂,回到了住處后,對一名小廝吩咐,“告訴我娘和我外婆,這里人太多,雜亂得很,我回山下農莊去住了。讓她們照顧好小池。”
小廝點點頭。
蘇風暖帶了小狐貍,從后山門,避開了人,出了靈云寺。
下了山后,她并沒有回農莊,而是去了深巷的宅院。
柳開見她來了,立即迎上她說,“小姐,您來的正好,我正要找您呢。”
蘇風暖笑著問,“什么事兒?”
柳開悄聲說,“國丈府的許小姐不知是從哪里打聽了咱們藥房有胭脂雪,今日特意前來,要用千金買取。如今正在藥房前等著呢。”
“許靈依要買胭脂雪?”蘇風暖挑眉。
柳開點頭,“正是她。”
蘇風暖瞇了瞇眼睛,“胭脂雪可不是一般的藥,好比春風醉,比春風醉更無聲無息,無色無味,無知無覺。她一個女兒家,竟然要買胭脂雪?”
柳開道,“尤其是親自來的。”
蘇風暖想了片刻,說,“賣給她。”
柳開看著她,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她買胭脂雪,以對葉世子的心思,怕是要用在葉世子身上,小姐您……”
蘇風暖冷笑,“葉裳若是能輕易地著了她的道,一醉春風,也不失為雅事一樁。”
柳開頓時禁了聲。
蘇風暖帶著小狐貍,進了院子。
柳開去了前面藥房,將胭脂雪包好了,遞給了許靈依。許靈依多付了百金,作為這個小伙計的封口費。柳開痛快地收了。
許靈依出了藥房,由貼身婢女扶著,上了馬車,前往靈云寺而去。
許靈依剛走,藥房里又來了一人,正是許云初。
許云初邁進藥房的門檻,打量了這間藥房一眼,雖然門面小,但是藥材齊全,卻不是開設在主街內,這里人少,隱秘不張揚。他看罷后,對柳開問,“剛剛那位小姐,買的是什么?”
柳開看著他,搖搖頭。“本店售出之藥,為雇主保密,公子見諒。”
許云初看著柳開,“她給了你多少銀兩代為保密?”
柳開痛快地說,“藥材是千金,許小姐多給了百金。”
許云初道,“我給你千金。只問她買走的是什么?”
柳開猶豫了一下,見許云初勢在必得,他小聲說,“是胭脂雪。”
許云初面色微變。
柳開看著他,他以前從未近距離瞧過國丈府的小國舅,今日看來,小國舅果然也不簡單。
許云初沉默片刻,對,“有解胭脂雪的解藥嗎?”
柳開搖搖頭,壓低聲音說,“胭脂雪好比春風醉,解藥就是女人,別的無解。”
許云初臉色又變了變,薄唇微抿,片刻后,付了千金,出了藥房。
柳開見人走了,趕緊回了后面的院子,對蘇風暖稟告此事。
蘇風暖揚眉,笑道,“你的一包胭脂雪合著賣了兩千一百金?這樣的買賣,可真是穩賺不賠啊。柳開,我當初選你留在這里開藥房,看來是最正確的選擇。”
柳開欷歔,“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兄妹。”
蘇風暖淡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不是什么太新鮮的事兒。許靈依聰慧絕頂,但所謂慧極必傷,鉆牛角尖。許云初骨子清傲,所謂剛過易折。這兄妹二人,都出身在許家。一個是女兒,一個男兒,男兒立世,傲些沒什么,也不算是什么大缺點。但女兒家不同,一輩子里可容不得出那么一兩回的錯。一旦錯大了,一生就完了。”
柳開點頭,“小姐所言極是。”
蘇風暖道,“不用管他們,由著他們去。”
柳開頷首,又道,“小姐數日前救葉世子時,帶回了那一家人和那個卿卿。小姐想好如何安排了嗎?還是一直留在這里?”
“那一家人送去鳳陽鏢局,讓鳳陽安排,畢竟他送葉裳回京,已經牽扯了此事,交給他最好。至于那個卿卿……”蘇風暖琢磨了一下,道,“你稍后將她叫來,我問問她。”
柳開點頭,立即去了。
不多時,柳開帶著卿卿來到。
卿卿見蘇風暖坐在桌前喝茶,姿態閑適,淡雅悠然,她屈膝行禮,“蘇姑娘。”
蘇風暖看著她,面色淺淡和氣,“卿卿姑娘請坐。”
卿卿搖頭,“卿卿謝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說就是,卿卿一定照做。”
蘇風暖笑了笑,“讓你坐你就坐吧,在我面前,我不會看低任何人,即便你出身卿華坊,也不例外。”
卿卿聞言,微微咬唇,慢慢踱步,坐在了她對面。
蘇風暖給她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面前,“卿卿姑娘嘗嘗,可能嘗出這是什么茶?”
卿卿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輕聲說,“這是天香錦。”
蘇風暖微笑,“卿卿姑娘是卿華坊的頭牌,想必學了極多的本事。”
卿卿放下茶盞,低下頭,低聲說,“卿卿學的東西,都是侍候公子爺們的伎倆,拿不出手。”
“能侍候好人也是本事。”蘇風暖緩緩道,“你在卿華坊不算是最漂亮的女子,卻穩坐卿華坊第一頭牌的位置。自然是有過人之處,也有防身保命之道。不必謙虛。”
卿卿依舊低著頭,“姑娘大恩,卿卿沒齒難忘,姑娘但有吩咐,萬死不辭。”
蘇風暖看著她,“卿卿姑娘嚴重了。今日叫你來,我只是想問問你,以后有何打算?”
卿卿抬頭看了蘇風暖一眼,又垂下頭,輕聲說,“卿華坊是斷不能回去了,卿卿自幼是孤兒,無父無母,飄零之人。卿華坊等同于卿卿的根,如今連根都沒了,卿卿真不知該去哪里。請姑娘給卿卿指一條路。”
蘇風暖看著她,笑了笑,“跟在葉裳身邊如何?”
卿卿一怔,猛地抬頭看蘇風暖。
蘇風暖面上只有微笑。
卿卿似乎想起了什么,臉漸漸地發白,小聲說,“若是姑娘希望卿卿跟在葉世子身邊,卿卿聽姑娘的。”
蘇風暖輕笑,“吃過人肉而已,就讓你怕成這樣?”
卿卿的臉刷一下子更白了,過了一會兒,慢慢地搖頭,“卿卿乍然聽說葉世子吃過人肉,是有些怕的,但如今過了幾日,已經不怕了,更多的是敬佩。換做卿卿,定然做不到。但就怕葉世子不喜卿卿,身邊容不得我。”
蘇風暖看著她,轉了音調問,“那進皇宮呢?”
卿卿更是一驚。
蘇風暖緩緩道,“太后一貫強硬,但已經老了,招人嫌而不自知。皇后不賢,閉門思過至今未被放出。月貴妃失了太子的靠山,即將失寵。偌大的后宮,如今無一人可寵冠。你若是進宮,將來,興許,寵冠后宮。如何?”
卿卿臉色更白了些,似乎心驚膽戰,好半晌,才說,“姑娘能送我進宮?”
“如今的你,有三條路可以走,一條路,是去葉裳身邊,第二條路,是去皇宮,皇上身邊。第三條路,是自此改頭換面,隱姓埋名,如市井上那些蕓蕓眾生中的一名女子一樣,尋個尋常人家的男子,或是屠夫,或是獵戶,嫁了。”蘇風暖給她分析,“這三條路,都可選。”
卿卿一時間沒說話。
蘇風暖看著她,“這三條路,截然不同。葉裳身邊,自然能保你安然無恙。他九死一生從沉船畫舫脫險,喜歡你,順便救了你,以后,金屋藏嬌,憑著他素來荒唐無稽的名聲,外人也不敢說什么,更不會把手伸進容安王府去抓你要你命。進宮的話,皇上身邊,換句話說,皇上的女人,除了需要面對宮里的明刀暗箭外,外人自然不敢動。第三條就簡單了,行走去千里之外,隱姓埋名,我能輕易就為你安排了。”
卿卿依舊沒說話。
蘇風暖也不急,喝著茶,等著她,“也不急一時,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訴我。前兩條路的話,開弓沒有回頭箭。后面一條路的話,世界上再無卿卿這個人。”
卿卿握緊茶杯,低著頭,看著手指尖。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她手里的茶已經涼了,她才抬起頭,輕聲開口,“若是我選第一條路,葉世子怕是不會容我邁進容安王府的門檻,就會殺了我。”話落,她補充,“尤其是姑娘送的人。”
蘇風暖眉頭微擰,“你怎么會這么想?”
卿卿看著蘇風暖,嘆了口氣,終于露出微笑,“不是奴家這樣想,是葉世子這樣想。天下傳言葉世子荒唐無稽,但卿卿接觸兩次,心中明白。葉世子那樣的人,才是最不會輕易讓人近身之人。姑娘聰明,與葉世子相識已久,不會不知葉世子脾性。”
蘇風暖一時無言,揉了揉眉心。
卿卿看著她,說,“姑娘若是真有辦法送我進皇宮,就請送我進皇宮吧。我自幼被養在卿華坊,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學的東西,也是討好男人。若是平淡地嫁人,相夫教子。怕是會被夫家覺得不賢,憑白遭罪。尤其是有朝一日泄露曾經的身份,怕是更為人不齒,被夫家所棄,才是真正沒有活路。”
蘇風暖點頭,“好,你想好了,我便會盡快安排,你暫且先住在這里。”
卿卿點頭。
蘇風暖將她杯中的已經涼了的茶水潑了,重新又給她倒了一盞。
卿卿低聲說,“謝謝姑娘,奴家還是那句話,姑娘日后若有吩咐,萬死不辭。”
蘇風暖笑道,“你知道我姓蘇,大約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蘇風暖。我以前常年在江湖上跑,救人性命不計其數,于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求回報。不過卿卿姑娘選擇進宮,以后興許還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卿卿頓時驚得張大了嘴,看著蘇風暖,好半響,似乎才說出話來,“原來姑娘是蘇府小姐,是太后和皇上要為你賜婚的蘇府小姐?”
蘇風暖笑著點頭,“是我。”
卿卿呆了片刻,才勉強壓住驚訝,羨慕地說,“姑娘真是特別,不愧是蘇大將軍的女兒,與尋常大家閨秀,果然不同。”
蘇風暖失笑,“你很敬佩我爹了?”
卿卿點頭,“蘇大將軍是英雄,天下不敬佩者少。”
蘇風暖笑道,“可惜我娘是個醋壇子,否則你這么敬佩我爹,我不介意把你收進府。”
卿卿臉騰地紅了,也笑起來,“姑娘真是一點兒也不矜持,拿奴家開這等玩笑。”
蘇風暖不以為意,笑道,“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葉裳吃過人肉不假,但只是為了活著。在皇宮那樣的地方,人與人之間,不止吃人肉,可是會連骨頭都吃的血都會喝的。那里的人,不止為了活著,還為了權力欲望貪念。”
卿卿點頭。
蘇風暖道,“就看你的本事了。論哄男人,整個皇宮的女子加起來,怕是也不及你。若是敗了,只會被人吃骨頭喝血了。我身為蘇府小姐,能幫上你忙的地方不多,尤其是我比較討厭皇宮那種地方,輕易不會去。”
卿卿點頭。
蘇風暖又給她斟了一杯茶。
卿卿喝完之后,站起身,對蘇風暖深深一禮,“數日前,得姑娘救一命,已然是結草銜環來報的恩情了。今日又得姑娘不嫌棄奴家出身以友相待三盞茶,卿卿必會一生銘記。”
蘇風暖笑著擺手,“嚴重了。”
卿卿不再多言,出了房門,腳步看起來比來時輕松不知凡幾。
蘇風暖又坐了片刻,喊來柳開,對他吩咐,“誰來接管太子徹查東湖畫舫沉船之事?有消息嗎?”
柳開立即道,“回小姐,是晉王。兩日前,太子染了風寒時,晉王就奉了皇命來了。”
蘇風暖笑了笑,“皇上將此事交給了晉王,看來是想要徹查到底了,不過晉王老了,怕是查不出什么來。”話落,她道,“晉王如今住在哪里?”
“與太子一同住在縣衙府宅。”柳開道。
蘇風暖點頭,從桌上拿出紙筆,寫了兩句話,折好,遞給柳開,“明日一早,葉裳來靈云鎮時,找機會將這信箋送到他手里,明日跟在他身邊的會有許多人,盡量隱秘一些。”
柳開點頭,連忙收了。
蘇風暖打了個哈欠,抱著小狐貍去床上睡了。
蘇風暖葉裳無彈窗相關
_蘇風暖葉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