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先生竟然走了?
靠,這是預感到我要白嫖他去清涼府教書了嗎?!
任也站在青禾書院的龍門之下,心里充滿了遺憾。他本來還想著在進入天都之前,當面跟許先生請教一下如何更進一步地增強肉身之法,卻不承想到,對方已經事了拂衣去了。
他有一種沒占到便宜,就是吃了大虧的悔恨感。
不過,小壞王覺得,像許先生這樣看不清來歷、也難猜透心思的“老書生”,應該不會在遷徙地如此鼎盛的大世中徹底沉寂。所以,二人應該還會遇見,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時候會來。
希望能早點吧,因為清涼府真的缺一個拿起戒尺的大儒啊。
老子就是跪,也要給他跪去。
任也看完許先生留下的信件,便一路火花帶閃電地去了古潭祖地。但他再次光臨祖地接天府時,卻也沒能找到親愛的白條雞前輩。
他也走了,而且也給任也留了一封信。
“九黎事了,一月期滿,老夫要去很多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尋找逆天續命之道。兩年期滿,你與面壁人古皇子決戰時,老夫自會趕到天都。”
“祖地不許外人進入,包括萬象門的那些人也不行。”
任也看完白條雞留給自己的信后,心里本能猜測道:“許先生走了,我的大白白也走了,而且還都留下了信件。這他娘的是巧合嗎?這兩個老家伙……不會是同行了吧?抑或者是有著什么共同的小秘密?!”
他眨著眼睛,心中聯想頗多。
不過,這個猜測并不是空穴來風,因為畢竟當初說動白條雞為自己護道的人,就是許先生,所以兩個老登私下里是有溝通的。
若是他們真的同行了,那倒是一件好事兒。因為任也和白條雞的關系,那早都算得上是忘年交了,這許先生要是能和他保持聯系的話,那離雙方下次見面的時間就一定不會太長。
任也小心翼翼地收起信件,又難得勤快的替白條雞前輩打掃了一下接天府,最后又以氣運之力灌溉了一些重要的奇花異草。
一切弄妥后,他才離開祖地,趕往了萬象門,并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王長風道長。
萬象門就是古潭宗后人創建的,雙方是一脈同源,并且現如今的宗門長老、掌教、弟子,那都是白條雞前輩的徒子徒孫。
只不過,白條雞前輩因為宗門食言,而被困了五百年后,這表面上是很不喜歡萬象門的這些徒子徒孫的,也從不與他們說話。所以,身為萬象門首席弟子的王長風,對這事兒一直很郁悶。
家里明明有個通天老祖,卻不認他們,這太難受了。
所以,每次任也來萬象門,總是會得到點很攢勁的伴手禮。王道長企圖用任也的關系,修復宗門與老祖的關系。
但其實任也心里很清楚,白條雞前輩雖然嘴上不愛他們,甚至總是表現出憎恨古潭宗的態度,但其實……他對宗門的感情,誰也比不了。
不然也不會有,面壁人喊著要屠城古潭、瘋狂裝逼時,老祖那一劍入黃嶺的憤怒了。
任也來到萬象門,先是寬慰了幾句王道長,并順手收了小禮物后,這才詢問對方是不是也要派人進天都。
王長風回復的是:“你與面壁人古皇子一戰,乃是因我古潭而起,那我們怎么可能不去天都助守歲人一臂之力?!目前已有十隊人前去天都觸發差事,四品、五品者皆有,且張靈火也在其中,你們應該能在天都碰到。”
萬象門如今的底蘊,除了白條雞前輩外,那是萬萬不能與九黎古宗,以及小帥這樣的世家相比的。但他們能動用如此多的核心弟子,甚至是宗門壓箱底的五品,這也足以證明他們的態度了。
任也聽到這個回答心里很暖,并詳細問清楚了萬象門弟子在天都使用的相認方式后,才出聲叮囑道:“若是在天都遇到,那我們與萬象門的弟子自然是共進退。另外,若是方便的話,也請王道長偶爾派出一些弟子,幫忙照看一下青禾書院,打掃打掃,莫要閑人隨便進入。”
“這是小事兒。”王道長一口應了下來:“小人皇,貧道就一句話。我萬象門雖底蘊遠不及守歲人,但若是真的有朝一日決戰天都,那即便我全宗集體戰死,也絕不會棄盟友不顧,怯懦脫逃。”
“共進退!”
“君子一諾千金重。”
雙方各自許下承諾后,小壞王才拿著伴手禮,美滋滋地離去。
園區小隊在古潭市休整了足足兩日,并展開了近乎報復性的采購。各種縮地符、易容皮、丹藥、神法符、暗器、寶甲等等,都盡數收入囊中,并進行了公平合理的分配。
原本,任也是打算與大家一同趕往天都的,但卻不承想,二師父給的天恩令擁有特殊的傳送渠道,所以,他只能與眾人分開。
臨行前,小壞王認真地叮囑道:“外事不決問龍首,內事不決問唐風,生死之戰看侯爺。智者多慮,愚者閉嘴,爾等可明白?!”
阿菩想了三分鐘,斜眼問道:“你說的愚者是誰?!”
小侯爺眨了眨眼眸:“不會是許棒子吧。”
王黎黎有些崩潰地瞧著這兩位睿智之人,嘀咕道:“兩位愚者正在大聲猜測……!”
“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兄弟們,天都見!”
任也揮手。
“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隊長!”
大家露出了一副要最后告別的不舍模樣。
“靠,晦氣!”
任也唾罵一聲,便引動天恩令,消失在了古潭市。
也許很久,也許只是一瞬。
當黑暗與冰冷褪去,一片霧蒙蒙的天空便浮現在了小壞王的雙眼之中。
他緩緩睜開眼眸,卻發現自己躺在濕潤的土地上,周遭盡是連綿不絕的林海,充斥著遮擋視線的濃重霧氣。
這就是天都嗎?我沒在市中心?!
他緩緩坐直身體,扭頭向四周望去,卻見到林海一眼望不到盡頭,他似乎在山上,也似乎是在平地上的森林里。
小壞王稍稍散發了一下感知,卻發現自己的神念根本無法穿透樹林迷霧,最多只能感知到身前十步遠的景象。
這里的樹木都非常高大,足以遮擋任何陸地生物的視線,而現在神念又被迷霧遮擋,無法向遠處蔓延。所以,他在這一刻是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天都市哪個位置。
歡迎你來到了天都市的某處秘地,現在時間是遷徙歷251年5月1號。
這里有一位釣魚翁正在等你,他是你的接頭人。他耐心有限,請你盡快找到他。
“5月1號?!這是很精確的時間線提示啊。”
任也緩緩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雜草,便仔細觀察著地面,感知著水汽,一路快步前行。
釣魚翁?!那肯定是在水邊啊。那里的水汽足,綠植相對旺盛,就一定是見面地點啊。
小壞王在心里默默地為自己的聰明機智點贊。
足足兩個小時過后,他找遍了周遭所有地區,也沒有見到能釣魚的地方,但最終卻在樹林子中央,見到了一位身披斗笠,頭戴草帽的老漢,正坐在一處石頭上,對著地面一個不足二十厘米深,且只有臉盤大小的水坑,揮下了魚竿。
見到這一幕后,他在心里憤怒地罵道:“你踏馬是不是傻波一啊?!這水坑還沒有我一泡尿呲得深,你究竟在釣什么啊?”
釣魚翁側對著任也,目不轉睛地說道:“你還是來了。”
“難道……我不該來?”任也說出了古龍風格的臺詞。
釣魚翁皓首白發,滿臉褶皺,神秘道:“小子,你想起來自己是誰了嗎?!”
“啊?”
任也觀察著他,心里對這種沒頭沒尾的臺詞很是抵觸,便隨口接了一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爺就是大威天龍手下的唯一幸存者——濱海沙包!”
話音落,釣魚翁木訥的臉頰上,稍稍浮現出了一絲無語的神色,而后道:“看來,你還是沒能找到屬于自己的一切。去吧,去那個地方,我等著你給我一個答案。”
“跟我玩謎語人這一套?你到底在說什么狗屁……!”
任也小手一伸,就要開始饒舌表演。
卻不料,那老頭卻輕輕抖動魚竿,令魚線飄起,魚鉤刷的一下釣在了小壞王的衣衫之上。
“臥槽……!”
任也驚呼一聲,卻感覺周遭景象天旋地轉,自己的身體隨著魚線在半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而后便一頭扎向了那只有臉盆大小的水坑。
他感覺到自己馬上就要以狗吃屎的姿勢墜地,英俊的臉頰要與大地狠狠親吻,所以本能地用手護住了臉。
“撲咚!”
身體入坑,濺射起一人多高的水花,無盡的黑暗與陰冷感襲來,小壞王靈魂戰栗,逐漸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任也感覺自己的大腦,就像是歷經了一場長久的重病昏厥,泛起了難以言明的沉重感、疼痛感。
這種感覺,比以往秘境傳送時的“短暫后遺癥”要來得更為濃烈一些。不過他畢竟是四品之人,且肉身達到了此品境的極境,所以很快便調整好了狀態。
他如往常一樣,試著睜開眼睛,想要看看周遭的景象。可他連續眨動了數下眼眸后,卻發現自己的視線依舊黑漆漆一片,并且雙眼有一種被勒著的緊繃感。
誰給我眼睛蒙上了?!
任也坐起身,本能地用手抓了一下太陽穴位置,還真讓他摸到了一個類似于布條的東西。
他緩緩往下一拽,布條自臉頰上滑落,但他的視線依舊沒有恢復,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一點光亮都沒有。
臥槽!!!
任也驚得猛然竄起,雙手胡亂地摸著眼睛,可身體因為沒了視線的支持,且晃動幅度較大,他竟從一張破床上,一頭栽到了地上。
“嘭……!”
一聲悶響過后,他還是沒能避免臉先著地的宿命,鼻子被磕得撲哧一聲,泛起了劇烈的疼痛感。
“我尼瑪……”
他連續口吐國粹,在地上蹩腳地調整著身體姿勢,再次嘗試了睜眼、閉眼,可視線依舊沒有變化。
到了這一刻,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我……我瞎了??!啊?真的瞎了?!”
小壞王呆愣在原地,一時間懵逼到了極致。
就在這時,天道冰冷的提醒聲,在他雙耳中響徹。
歡迎來到,遷徙地天都市秘境——虛妄村。
虛妄村初章——野狗。
你忘記了從前的一切,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你需要在這里感知自己,經歷自己,并最終找到自己。
虛妄村:這是一個“達者為尊,弱肉強食”之地。這里看似沒有約束,沒有王法,生存環境過于殘酷與暴戾,但實則卻擁有著極致的規則。這里的人都信奉叢林法則,并自愿遵守那些不被外人理解的規則,或偉大;或像路邊的一條野狗,自生自滅。
虛妄村鐵律:這里的人說,叢林不食幼崽,不砍幼苗。三品境以下的“野狗”,不會遭受到屠戮與虐殺,但你擁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強者剝奪、搶掠。他們一定會給野狗留下一口飽腹的糧食,但那絕對不是出于憐憫,而是為了繁衍,壯大,吞并,生存。當然,若是觸犯了虛妄村律法,也依舊會被處死。
虛妄村的品境:未知。
你的品境:三品瞎子。你也屬于被律法保護的野狗。
神法禁用規則:你現在只是茍活在這里的瞎子,有關于人皇傳承的一切,都會在這一刻被遺忘。(你的神法、丹藥、至寶等一系列“外來之物”,在虛妄村都無法使用。)
你的神法——《三千秘藏》。你得到的傳承有些與眾不同,你沒有固定的修煉典籍,也沒有固定的神法之能,但你每隔六個時辰,都可以冥想感知一次《三千密藏》。它就像是藏在你身體內的一座寶庫,并在感知中會隨機挑選一種神法之能給你,可持續六個時辰,也可得到任何傳承派系的神法。比如陰陽法家,比如戰士系,比如學者系,比如……神明系,總之什么都有可能。
這是你唯一可以自保的手段,輕易不要告知外人。
危險提示規則:你在這里太過弱小了,你也很難感知到其他人的品境。但你可感知到三種氣:與你同等水平的,同等品境的,是白色的氣;對你有生命威脅的,是赤紅色的氣;隨手可以抹殺你的,是黑色的氣。你要牢記這三種氣,它會讓你認清自己,避免做出不自量力的舉動。
你的任務差事一:你要調查清楚,自己隸屬的陣營:是秩序,還是混亂,抑或者是自由。
你的任務差事二:你要調查清楚自己的來歷,包括與你有關的,過去發生的一切。
你的任務差事三:你從前是有雙眼的,但卻不知道丟在了什么地方。或許是被人竊取了;也或許是丟失在了一場陰謀之中;更或許,是你自己發瘋,把它摳出來丟棄了……總之,你需要找到自己的雙眼,因為那是能證明你身份的最佳信物。但在找到之前,你只能當一個瞎子。
你的任務差事四:你需要找到自己丟失的身份,包含姓名與傳承來歷。
你的任務差事五:你是虛妄村的一名死牢獄卒,你會接觸到很多被判死刑的“闖入者”,所以,你必須萬分小心地工作,因為任何一個錯誤,都可能奪走你的小命。
你得到一枚獄卒令牌:它可以讓你擁有進入牢區大部分特殊地點的權利。
差事難度:天都市天恩級。
差事獎勵:未知。
天道寄語:野狗不需要墓碑,只狂奔到腐爛就好……
冰冷的天道昭告聲,逐漸消散……
小壞王懵逼地坐在地面上,大腦一片空白。
這……這是角色扮演式的玩法?!開局信息除了一個三千密藏外,就只剩下不停的“你你你你”了,信息約等于為零。最重要的是……自己還踏馬的是個瞎子。
好好好,天道小老兒,你這么整我是吧?
任也內心是非常崩潰的,他在來之前幻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卻沒想到天恩級的秘境能離譜到這個程度。不但直接削沒了人皇的所有能力,還把自己的神念感知也砍了大半。
他沒有辦法感知別人的品境,只能以三種氣來判斷別人的強弱。
這看著很合理,但實際上跟開盲盒有什么區別?!
對我生命有威脅的全是赤色氣體,那到底是幾品啊?四品、五品,這些人可能都對我有生命威脅啊!
最重要的是,這么難的秘境差事,竟然不提前公布獎勵,你這叫我……如何能有玩命的內驅力啊?!
該死的天道,老子早晚要日天!
任也在心中吐槽許久后,才逐漸調整好情緒,并開始強行適應自己的處境。
他坐在地面上,緩緩抬起雙臂,并用指尖輕輕摸向了自己的雙眼。
他雖然動作很輕柔,但還是用手指輕輕戳開了眼睛,并感知到自己的眼皮內,確實是沒有雙眼的,只是兩個空洞。
天道形容得一點都沒錯,這雙眼……是真的丟了。
“呼!”
他長長地出了口氣,扶著地面站起了身,并徐徐散發感知。
略顯微弱的神念感知,如潮水一般彌漫開來。
他閉眼站在原地,頓感腦海中浮現出了周遭的景象。
他感知到,自己身處在一間只有十一二個平方的逼仄小屋內,除了一張床外,就是一張很小的書桌,以及一塊用斷木充當座椅的小馬扎。
桌面上擺放了一些閑書、雜異志,但都被翻得包漿了,顯然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
哦,我是三品境,雖然瞎了,但感知還在,可以用神念閱覽書籍。
任也伸手撫摸著磨得锃亮的桌面,拿起幾本書粗略感知了一下,卻發現里面的內容毫無營養,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他挪步很慢,又將那幾本書又放回了原位。
“唉,信息真的太少了,幾乎是睜眼瞎,閉眼也瞎的狀態……!”
任也嘆息一聲,低頭嘀咕道:“唯一一個有價值的信息就是……我是一名獄卒,這等同于擁有了一個特殊身份。目前的方向,就是要利用這個特殊身份推進差事……!”
“你過來吃早飯吧。”
就在這時,逼仄狹窄的臥室外,突然傳來一陣充滿慵懶,但卻十分動聽的女子呼喚聲。
家里還有人?!
任也微微一愣,本能回應道:“來了!”
“快些。”那屋外的女人催促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任也聞言撿起地上狹長的布條,仔細感知了一下,發現還真就是一塊黑布。
很干凈,也沒有汗臭味,想來“自己”平時是一個非常注重個人衛生的家伙。
他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是誰,所以將黑布撿起后,便又謹慎地蒙住了雙眼。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可以原地來一個馬氏三角殺,三品境的盲僧,我就問你見沒見過。
纏住雙眼后,他邁步向屋外走去,心里感嘆道,自己雖然是瞎了,但這神念感知還算削得沒有太離譜,起碼讓他行動能力,以及對周遭的環境探查,能做到高于普通人的地步,就是在心理上有點不適應而已。
畢竟,神通者也習慣先用雙眼觀察環境,而不是時時刻刻地都要散發神感。
“吱嘎!”
他推開房門,邁步來到了客廳,用感知看到了一位女人極美的背影。
“早飯在桌上,你吃吧!”女人盛著粥,聲音慵懶地招呼了一句。
任也瞧著她的背影,突然怔在了原地,心中也頓時有了一個非常大的疑惑。
這個秘境的天道昭告,是不是少了什么東西啊?
是不是與以往的大不相同啊?!
祂好像沒有明確昭告,進入此間秘境的神通者數量啊,也沒有說明是合作,還是競爭啊……?
這是什么意思呢?!
任也愣在原地,驚詫道:“這秘境中……真的就只有我一個外來人嗎?!還是,天道故意隱去了這個信息啊……?”
一想到這里,他便感覺自己后脖頸嗖嗖冒涼風,也有一種走在大路上,卻隨時有可能被陰的驚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