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他們要問這個,勞長泰道:“我們進去后也好奇這事打聽才知,冥界封閉前,跟外界一樣,同樣飽受魔道制造假錢的困擾,當時冥界就曾跟天庭溝通,希望啟用古錢范,說古錢無法假冒。
但是天庭及所轄的四大王庭都堅決反對,原因也簡單,古錢之所以無法假冒,就是因為里面含有所謂的‘量’。
這種‘量’是一物一輪回才會產生的,譬如人死后,魂魄歸于冥界就會產生一量。
所以這種‘量’是無法假冒的,也正因為如此,最早的古錢就是由冥界制造的,古錢范也在冥界手上,偏偏天庭又不復曾經的強勢,管不住冥界,試問天庭及所轄的四大王庭如何肯將錢幣的制造權拱手讓給冥界?
按照冥界現在流傳的說法,冥界之所以封閉與外界的來往,這便是事情的起因之一,而飽受假幣困擾的冥界封閉后,自然是立馬啟用了古錢。
對了,還有比‘量’更小的面值,這里稱之為‘劫’,因為不是什么東西死后都能產生完整的‘量’的,一些較小動物死后就只能產生有限的‘劫’,一千劫可兌換一量。”
勞長泰說著又摸出了一些冥界的零錢票子,不但有小額‘量’的,還有小額‘劫’的,各種花色的,供兩人開眼界。
師春和吳斤兩翻看在手,看得嘖嘖稱奇,才發現金戰那老家伙身上是真的連一點零錢都沒有。
勞長泰指著他們手上的錢說道:“這種錢在冥界不但是貨幣,還是可消耗品,譬如娉喜的家人想投好胎,就需要這種錢幣里大量的‘量劫’來加持。”
說到穆喜,師春問:“穆喜這人怎樣,可靠嗎”
勞長泰道:“大當家,這個怎么說呢,我們進來也沒多少天,接觸的也不久,怎好判斷其為人,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在冥界盜取魂魄是死罪,他收了我們那么多錢私放我們,一旦被發現,他也很難脫身,何況他又不知我們深淺,暫時應該是不敢跟我們亂來的。”
這么一說,師春和吳斤兩也就放心了些。
師春隨后又問:“褚競堂呢,去哪了”
勞長泰:“你不是交代找合適的打手嗎?還真讓我們打聽到一個好像挺合適的人選,耳聽為虛,褚競堂要去親自打探核實一下,我則留在了這里方便跟你們聯系。”
既然還在打聽階段,師春也就不多問了,話回正題,問:“拘魂的東西打聽到沒有”
“有,已經買到了。”勞長泰說著摸出了一只小方巾大小的黑布口袋,“這東西貴,花了十多萬量,魂魄收入這口袋就能帶著四處走,按這邊的說法,外界早先應該也有這東西,唯一的麻煩是,一般的修士拿了這東西也沒用,好比我們,我們根本看不到魂魄,冥界的那些冥修才能看到。”
對此,師春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動物剛死時的魂魄他右眼異能也看不到,但經了一趟冥界被卻死香產生的金色絲線拘出來時,他右眼異能又能看到了。
第一次見到穆喜時,發現穆喜那些冥差居然無法將魂魄從金色絲線的纏繞中給攔下,他也不知是什么原理。
他拿著黑布口袋翻看了一下,雖搞不清煉制材質,但想必東西應該沒問題。
當即起身,黑布口袋別在了腰上,從一旁的大口袋里扯出了一只土狼,當場掐死了。
稍后對吳斤兩道:“焚香。”
吳斤兩自然知道什么意思,當即摸出卻死香勾了一小指頭出來,釋放出了火焰焚燒。
盡管已不是第一次見,勞長泰再見依然嘖嘖不已,五行功法一人能修煉兩種不同屬性的,他還是頭回見。
吳斤兩的動作他能看懂,師春雙手虛空施法的動作他是真看不懂了。
不過師春這次沒讓黑洞再現,他這次不到冥界去把關讓黑洞通道保持在冥界的話,萬一那些冥差像娉喜上回那樣追至,很容易暴露通道。
他只導了卻死香的煙氣給土狼尸體,見到金色絲線滋生后,便讓吳斤兩停止了焚香,依然是能節約一點算一點。
等了好一陣后,那些散開的金色絲線抽動了起來,師春知道應該是拘魂回來了,當即一手扯下腰間的黑布口袋,一手憑空抓了把刀在手。
當見到一條絲線拽回了白光點點后,他立馬施展無魔刀將其挑斷,同時揮動黑布口袋去兜那白光點點。
結果,金色絲線一斷,那白光點點也就消失在了他的右眼異能中。
不止一顆白光點點,陸續的好幾顆皆如此。
最終白忙了一場空。
瞧著原地靜默的他,勞長泰扭頭看向一旁的吳斤兩,后者搖頭,表示也不知怎么回事。
還可以繼續焚香再試,可師春思慮后覺得暫沒了那必要,短時間反復這樣嘗試的話,回頭只怕想不驚動冥差上層都難,只怕連娉喜都難以兜住,到時進出那一塊的冥界山頭肯定會引來重兵關注。
所以他從大口袋里扯出了一只土狼,連同拘魂的黑布口袋扔給了勞長泰,“你回去想辦法,把土狼的魂魄給拘進口袋給我,土狼尸體你保留在冥界,懂我的意思嗎?”
勞長泰頷首,“大概理解,我在那邊焚燒卻死香熏土狼尸體,看在冥界那邊能不能打開兩界通道。”
師春頷首,“就這個意思。”
勞長泰想了想又道:“可能有點麻煩,冥界那邊生火不易,還有,聽說這卻死香的香氣擴散范圍很廣…”
師春指向了吳斤兩,“這個他都能解決,讓斤兩也進去。”
吳斤兩拍了胸口,“包我身上。”
進出已經經過多次嘗試,他知道只要師春還在外面,他進去了就能出來,不會有什么問題。
師春又提醒道:“有一點需注意,這土狼是外界生物,找人拘魂時不要讓人看到。”
“明白。”勞長泰點頭應下,也能理解其中的利害關系。
師春:“跟娉喜約好了三個時辰后,正好讓你出來放放風,就冥界那環境,正常人呆久了肯定難受,出去透透氣吧,附近有座城去城里逛逛,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帶去冥界的。”
勞長泰忙道:“吃的,一定要帶點吃的進去,冥界生火不易,吃的都是冷食,早前沒經驗,這次我一定要多帶點進去。”
于是三人就此鉆出了地面,吳斤兩想跟去,又被師春攔下了,跟之前的理由一樣,他進城了容易被發現。
最終,吳斤兩也只能眼巴巴目送了兩人遠去,所有的不甘化作了一聲仰天長嘆……
西斜陽光打在八角樓的窗戶上,透入的朦朧光影離東良玉擺在二樓的桌案并不遠。
坐在案前的東良玉,一手垂放,一手摁著一冊書籍,凝望著書上內容,宛若老僧入定般,嘴唇微動,略有喃喃,聲音微弱到幾乎不可聞,
似在念書頁上的內容,似被書上內容觸動了,一時有感。
她眉心一點殷紅美人痣的女公子模樣,身在陰暗中,在一旁朦朧光影映襯下,給人一種說不清的恍惚感。
她看的書不是書館里的書,是三妹東良英的書,確切的說,也不是東良英的書,是李紅酒給東良英的書。
書名《借境》,正是李紅酒傳給東良英的功法。
這個師父對徒弟也沒什么太多的講述,問過有修煉基礎后,便將這部功法扔給了東良英,草草解說了一下后,說能懂自然能懂,不能懂說破了嘴皮子也不會懂,接下來就是妥妥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基本就不管不問了。
東良英也爭氣,只要有空就抱著書研讀領悟。
身為二姐的東良玉看到她看書,免不了問一下在看什么書看這么認真,好奇想看看來著,獲悉是李紅酒的師傳后,東良玉便要自覺回避。
然東良英卻大方的很,說自己一開始也當做至寶收藏,結果李紅酒卻說不至于,說誰愛看就讓誰看,丟了也沒關系,說他那里還有,丟了大不了換本新的,說是在衍寶宗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甚至說,若想豐富藏書閣的藏書,在藏書閣擺一本也不是不可以。
這樣的嗎?東良玉出于好奇,就順手翻看了下,
結果一看,頓感若有所悟。
東良英白天要在大堂干活,放身上也不方便,就讓姐姐先拿著看。
半下午的時候,漸漸沒了什么客人來,東良玉又拿了出來細品其意,結果看著看著就這樣了。
她雖無法修行,但對修煉方面的相關書籍也是看過不少的,越是無法修行,就越是喜歡鉆研這方面,無非是想找一線生機。家里也有家傳的修行功法,也修煉過,但也只是修煉出了一口氣,經脈根骨不行,體內的那口氣處處受阻,流轉不暢,故而無法修煉。
然眼下這部修行法門,她看著看著卻品出了一股別樣意。
感悟融入其中后,下意識試著去驅動了體內的那口氣,
“感奇經八脈者拘于七竅,感天地者身通百萬竅……”
反反復復的喃喃這句話,似乎糾結在了這句話上,放在案下的手,不知不覺旋出了拈花指手勢,指尖輕輕碰了下虛空。
她沒看到案下虛空起微漣。
只感覺指尖觸到了什么東西,感知里整個人似被什么擋住了,似有無法擺脫的束縛。
于是指尖下意識又觸動出了一道漣漪。
觸動第一道漣漪時,身在三樓看書的李紅酒忽抬頭一怔,他對天地變化的感觸是極為敏銳的。
當第二道漣漪出時,先是樓下柜臺后面側躺的紅衣女驟然睜眼坐起,其次是同在三樓的劍圣弗缺抬頭。
李紅酒已經閃身到了二樓,循著微波漣漪方向去了。
弗缺隨后也下樓了。
樓下的紅衣女給了東良英一個手勢,給派活后,也上樓了。
李紅酒走到了案前,看到了口中念念有詞臉漲得通紅的東良玉,似陷入了夢魘中掙扎一般,目光落到對方看的書上后,頓顯出一臉無法掩飾的訝然。
弗缺看后,亦神情大變,瞟了眼款款而至的紅衣女,道:“不好,她要走火入魔了。”
說罷就要上前出手。
誰知李紅酒卻驟然伸手一攔,“不是那樣,不要打擾她。”
繼而走近到案前,聲音清晰而明快地對著如陷夢魘的東良玉反復念叨一句話,“有意為體,無意為尸,有常為身,無身無常,有意無意,借道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