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咽下最后一口氣,擁著李夫人緩緩閉上眼睛。
他臨死之前將裝有肚兜和書信的包袱交給了李云鶴。
信里已清清楚楚交代了他的身世。
李云鶴拿著書信,看了許久,驚訝過后只剩下茫然。
原來他的生父生母竟是從未見過一面的先帝和辰妃。
當今圣上是他的親弟。
而那個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竟是他的妹妹。
父親的離世和突如其來的身世,令他手足無措,一夜之間消瘦不少的臉頰上透著疲憊和彷徨。
無形的愧疚如藤蔓一點點蔓延至全身。
是他無能,才使得父親身亡,若他早已將蠱蟲之事告知父親,說不定一切還有轉機。
是他心思齷齪,才對自己的妹妹心生情義,若不是當初陛下賜婚,他豈不是要娶自己的妹妹進府?
李云鶴臉色蒼白,憔悴如枯松,腳步虛浮,扶著桌角,無力地靠坐在椅上,微閉上眼眸,任由淚水從臉頰滑落。
“大人.......”小廝低頭上前,來到他身旁輕聲喚道,“陛下來了。”
李云鶴連忙睜開眼睛,坐直身子:“快去派人去府門迎接。”
他說罷,看向被自己壓著的肚兜和書信,“替我好生招待陛下,我晚些過去。”
“是,大人。”小廝躬身應道,退出房內。
李云鶴一改方才的失魂落魄,連忙將包袱拿到后方,尋了一個銅盆將包袱放在銅盆內,拿出火折子動作迅速地將里面的東西點燃。
橙紅色的火焰隨之跳動,印在他的眼眸里。
他既是李家二少爺,那永遠都是。
先帝長子的身份看似尊重,但是讓旁人知曉只會給朝中帶來動亂,他寧愿撇去皇子身份,一輩子為臣,只會護住這大好江山。
火焰越燒越烈,將他蒼白的臉照得殷紅,眉宇間的茫然如燃起的青煙一點點消散。
這個秘密,將在這火焰下變成灰燼,任風吹散,無人知曉。
李云鶴整理好儀容,穿上孝衣,前往前殿。
今早,他對外宣稱父親身患重疾暴斃而亡,母親悲傷過度與之殉情。
而公主府細作一事,除了府內和晟帝之外,旁人并不知。
京城內得知李丞相暴斃李夫人殉情一事都唏噓不已,感慨他們夫妻二人情義深厚。
就連過去與李夫人交好的夫人都痛哭流涕。
李大少爺和李三少爺李言澤有懷疑過,但都被李云鶴搪塞過去。
晟帝念在李丞相這些年來忠心耿耿的份上,不僅保住他族人性命,還足了他的臉面,也算是仁至義盡。
今日李丞相喪禮上,晟帝還親自前來,更是寬了李云鶴的心。
李云鶴換好孝衣之后,朝晟帝叩拜后,將他迎進府。
晟帝退下旁人,直言與他道:“你可知,這次是皇姐替你求情,保了你李家和你的命?”
他冷言說道。
按照他的性子,得知李夫人通敵之后,必會將他李家滿門抄斬。
李云鶴毫不猶豫地朝他跪地,重重磕了一個響頭:“陛下若是想要殺臣,臣毫無怨言。”
“臣母親犯此重罪,我李家就算全族性命都無法償還。”
晟帝冷冷看著他:“你知道便好。”
“李云鶴......”晟帝坐下身來,朝他輕輕喚道。
李云鶴微抬起磕在地上的頭:“是,陛下。”
晟帝收了冷色,緩緩道:“阿姊說你是個好官,讓孤留你,可是她又是從哪里看出你會是個好官呢?”
李云鶴未回話。
晟帝微闔眸,似在深思,良久后道:“孤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陛下,請說。”李云鶴伏地彎腰道,語氣里透著恭敬,還有晟帝未察覺出的愛護。
晟帝垂下眸,看著他:“現今朝堂之上已滿是蛀蟲,整個京城內不僅僅只有你母親身邊有細作,兄長走之前特地將你提拔成左相,定是希望你能夠幫一幫孤。”
“李云鶴,孤限你一個月之內,將京城細作全部捉拿,你可能做到?”
李云鶴低下頭,遲疑了片刻,鄭重地朝他又磕了一個響頭:“臣,遵旨。”
晟帝臉色好了許多,他起身將李云鶴扶起:“一個月的時間并不多,李愛卿可要抓緊。”
“臣定會在一個月內將細作全部捉拿。”李云鶴正色應道。
晟帝放開他,朝屋外走去:“李愛卿,帶孤去瞧一瞧李丞相。”
“是,陛下。”李云鶴忙上前給他帶路。
晟帝來到靈堂站了許久,直到傍晚時才離開。
瞿綰眉因為有身子不適宜去靈堂,翌日派了丹煙前去上香。
丹煙來到府門時,正巧遇到謝言芳也在此。
謝言芳剛從青州回京,才下馬車便來李家,也才得知瞿綰眉有身孕一事,見到丹煙前來,再三詢問,得知瞿綰眉無礙,才放下心來。
李云鶴跪在靈堂已有一天一夜。
他一身素白孝衣,更顯消瘦。
謝言芳和丹煙一同給李丞相上香之后,走到他身旁寬慰道:“李大人,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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