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寧彥一直在瞿綰眉的院外待到辰時才走。
瞿綰眉清早起來時,聽到玉瑤說起此事,差點被含在嘴里的漱口水給嗆住。
“你說他昨天晚上在我院外待到辰時才走?”
玉瑤拿來帕子遞給瞿綰眉:“是的,小姐,小一和小二說的,他們兩個在府內守夜,見著二少爺站了許久才走。”
瞿綰眉接過帕子擦了擦臉:“事出反常是必有因,喚小五進來。”
“是,小姐。”玉瑤轉身出去,將藏在院外的小五喚進外屋。
“小姐。”一位黑衣男子握著劍緩緩走到屋內。
瞿綰眉在里屋,隔著簾子朝他問:“昨日你一直跟著寧彥,可看到他去了哪兒?”
小五作揖回:“昨日二少爺在四小姐下葬之后立馬去了晏王府。”
“他又想和晏王合謀?”瞿綰眉頓了一下。
小五繼續道:“他在晏王府只待了片刻,回府的路上遇到了攝政王。”
“哦?他遇到了趙君屹?兩人可有嫌隙?”她抬眸問。
小五握著劍,思索片刻后道:“屬下離得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見到二少爺受驚不小,直接癱軟在地。”
瞿綰眉顰眉沉思起來:“能嚇得寧彥腿腳發軟,定是什么大事。”
“你幫我繼續盯著寧彥,一有消息及時告訴我,另外也幫我盯著晏王,看看他最近有什么異常舉動。”
“是,小姐。”小五應聲退下。
他剛出門時,梅落正巧進院,當即飛身一躍來到屋頂上。
梅落在瞿綰眉院里走動多,知道她院里有很多身手不錯的護衛。
但是今日這個身影格外入她的眼。
她腳步一頓,假裝未瞧見,大步走進院里。
“二少奶奶。”
瞿綰眉正想著趙君屹和寧彥的事,眉落的笑聲忽然從外傳來。
她收回思緒,來到院外。
今日她打扮樸素,只別了一根牡丹金簪,穿著一件果綠色襦裙,外面罩著一件鵝黃色的薄紗。
淡黃色里透著淡淡的綠,就像那迎著綠葉初盛開的八月桂。
“妹妹,清早來尋我有何事?”瞿綰眉朝梅落問。
梅落滿臉笑:“二少奶奶,前些時日我不是跟你說過我那個大哥?”
瞿綰眉點頭。
梅落家中有四個哥哥一個弟弟,她娘為了這些哥哥弟弟將她賣進寧府,還時不時來府來找她要銀子。
瞿綰眉攔過幾次之后,不再讓梅家人進府,這才省去了梅落家這些糟心事。
梅落笑盈盈道:“我那個大哥,過去給謝家大長公子做狗腿子,昨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竟意外死在了城外一家農戶里。”
城外農戶.......
瞿綰眉心一緊,隱約感覺不對勁:“哪家農戶?”
梅落回:“就是城外一戶姓姜的人家,一家子全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全家斃命,我大哥也在其中。”
瞿綰眉眉頭微皺,朝她追問:“你大哥認識那戶人家?”
梅落搖搖頭:“我大哥那秉性,極少有相識的好友,平日里就喜歡給謝大少爺當爪牙。”
瞿綰眉聽罷,仔細一想,漸漸有些眉目。
梅老大是謝大少爺手底下的人,死在了寧雨彤安排的假公主屋里。
也就是說,謝家和這其中必定有所牽扯。
她豁然開朗,滿心的愁緒少了幾分,緩和神色朝梅落道:“你大哥現在沒了,也是好事,日后他也不用天天托人來傳話,逼你拿銀子。”
梅落點了點頭,笑著笑著眼睛又紅了。
瞿綰眉生怕她哭,拿出帕子溫柔地給她擦了擦眼角:“你呀,這愛哭的毛病怎么也改不掉。”
梅落抬眸看著瞿綰眉又哭又笑:“婢子是個憋不住事的,心里難受哭一場就好了。”
“二少奶奶,現在夫人和章鶯鶯已死,你也要為自己打算。找著機會,早日和二少爺和離。”
瞿綰眉安撫她道:“放心,快了。”
梅落擦了擦淚痕,點了點頭。
瞿綰眉昨夜剛剛吧瞿家的賬本全部清理好,她準備在大成國十三個州府開設。
當然名義上是茶館,實則是個收攬全國上下消息的地方。
她正猶豫著,京城這間茶樓該給誰打理好,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梅落。
“梅落,你之前說過想要離府,對不對?”
梅落聽后,笑容漸漸消失,低著頭沉默良久后道:“婢子是想過要出府,可是婢子不知道日后出府還有沒有活路,婢子怕出去后,又要被婢子那些哥哥們纏著。”
瞿綰眉走到她身旁,拉著她的手道:“我會在京城開設一個茶樓,你烹茶的手藝不錯,不如替我去打理。”
“二少奶奶想要讓婢子去打理茶樓?”梅落詫異出口,“婢子不過是這后宅的妾室能做到嗎?”
“以你的手藝,定能做到,茶樓里需要像你這樣七竅玲瓏之人。”瞿綰眉說著一頓,“只不過,在外出頭露面行商走戶,比不上這國公府的妾室。”
“我愿意。”梅落當即應道。
“這國公府的妾室有什么好的,天天想著怎么去籠絡男人的心,想著怎么給男人生孩子。”
“到頭來孩子生下,還得叫自己一聲姨娘。”
“當茶館的掌柜多好,每日入的銀子比府內多,想怎么過活,就怎么過活。”
梅落說著神采奕奕,充滿向往。
的確像她說的一樣,在茶館當掌柜賺的錢銀比在國公府當妾室多。
尤其是瞿家的茶館,日后絕對衣食無憂。
只是大成國素來瞧不起商賈,更別說是拋頭露面的女子,往日瞿老爺帶著瞿綰眉出門走商,都是給她帶上斗笠,從不讓她露面。
若是去茶樓當掌柜,勢必要周旋在眾多賓客之間。
到時候流言蜚語必定少不了。
“梅落,你當真愿意?”瞿綰眉再三問。
梅落重重點頭:“婢子愿意,我這生若不是二少奶奶怕是早就跟著章鶯鶯一同入了土,哪還能像現在好好活著。”
“今日是二少奶奶提了,若是二少奶奶不提,梅落也會向二少奶奶求這個機會。”
“不過是出門露面做生意,這有什么?我靠自己的手藝吃飯不下作,總比那些躲在后頭嚼舌根的人好。”
“他們要說,就任他們說,我在寧府這年早就練就了一張厚臉皮。”
她說罷,露出笑顏,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