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氏今日之言句句屬實,沒有任何欺瞞。
那位程郎自始至終,就沒愛過周氏,從剛開始就只是為了攀附周家。
她的姐姐為了一個花言巧語的騙子,葬送了自己一生。
說來可笑,就這么個理由,同為血親姐妹,她的姐姐僅僅只是因為自己的不如意,就害得她清白被毀,此生難安。
那些虛無縹緲情義,到底是什么?能令人瘋魔成這樣。
小周氏搖了搖頭。
周氏瞪著眼睛,像陰溝里的毒蛇盯著小周氏:“你又何必來這里嘲諷我,你和我不都一樣嗎?你不也是因為不能嫁給袁家公子,所以才恨我入骨?”
“姐妹之間到底也是為了一個男人!”
小周氏冷笑出聲:“姐姐,錯了,我恨你從來都不是因為不能嫁給袁家公子。”
“沒有袁公子,也有李公子,世間良人難求,又何須在一個繩上懸梁。”
“可是,姐姐,你毀的是我的一生,你跟寧袁江害死了他,還害了我。”
“我可以不嫁給袁家,就當我們有緣無份,可你卻找人毀我清白,五六個男人啊,我的傷整整一個月都沒好,是你將我逼得走投無路。”
“姐姐,我始終不明白,我就有那么著你恨嗎?同為周家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攀上高枝,日后不也是你的仰仗?!”
周氏沉默著沒說話,但雙眸不知何時已經被淚水蒙住。
她笑了:“那是你活該!你這個庶女,憑什么比我過得好!”
小周氏沒再說下去,今日來目的已達到,再說就是多此一舉。
她作為妹妹已仁至義盡。
“姐姐,今后,我們都不要再投生在周家,不要再做姐妹。”她話落,起身離開。
瘦弱的背影決絕和凌冽。
這是她最后一次同這位嫡姐共話。往后天地間,死生不復相見。
周氏冷冷看著她的背影,咬牙切齒,只想撲上去,將她肚子里的孩子掏出來。
可惜小周氏身邊站著兩位侍從,她無從下手,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離開。
小周氏剛走,瞿綰眉來了,手里已經端著和往日一樣的湯。
今日周氏的情緒十分不穩定,她看到瞿綰眉的時候眼神充滿殺意。
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在自己死之前殺了瞿綰眉。
只要殺了她,寧彥才會無恙。
她的兒子依舊能坐穩國公府的位置。
只要她死,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瞿綰眉將她的殺意看在眼里:“母親,來,喝湯了。”
周氏沒有像以前那樣反抗,來到她身旁,當真接過她的湯。
“瞿綰眉,你打算這樣給我灌藥,灌到什么時候?”
瞿綰眉笑:“婆母,這湯是我派人熬的上好雞湯,怎么能說是藥?”
周氏抬手準備打翻她手中的碗:“你這賤人別跟我假惺惺!”
瞿綰眉快步將手中的碗一提:“母親,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我,但也沒必要,連我端的湯也不喝。”
周氏轉身從身后的枕頭拿出一枚小小剪刀,大步沖瞿綰眉沖去:“我是不喜你,我還想要你的命!”
話落揮起剪刀便要朝瞿綰眉刺去。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闖入,那人抬腳踢掉周氏手中的簡單,一掌朝她揮去。
周氏倒在床榻上捂著胸口朝來人看去。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好兒子。
她這個好兒子在她被關后就從未來見過她,如今來,竟因為瞿綰眉對她動手。
周氏捂著胸口,痛心疾首:“彥兒,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寧彥連忙將瞿綰眉護在身后:“母親,我知道你現在病情加重,但是你不能傷害眉兒,她是我的娘子。”
瞿綰眉快步退后,躲在寧彥身旁。
寧彥見到身旁因為受驚,臉色蒼白的娘子越看越憐惜。
那日在長公主府寧彥的肺腑之言,瞿綰眉并不覺得毫無用處,他不是想要演個癡情兒嗎?她就讓他演。
周氏看懵了:“彥兒,你快讓開,這個女人就是毒婦,是她把我害成這般模樣!”
瞿綰眉眼含委屈看向寧彥:“母親今日清晨一直瘋瘋癲癲,見到我來,就說我害她。”
寧彥眉頭皺起,很是不悅:“母親,你現在被罰,就老老實實待在這里,莫要惹事,近來府中本就事出繁多。”
“彥兒,娘說的不是瘋話!”周氏激動地指向桌上那碗湯:“你瞧,就是那湯有毒,瞿綰眉每天都會給我送著有毒的湯藥!”
“你瞧瞧,我現在變成了什么模樣?”她說著伸手長滿長指甲的手抓著自己光禿禿的頭。
寧彥抬起手想要去攔,可是到了半路又咬牙將手收回,目光落到那碗湯盅。
“母親,我掛念你的身子好心來送湯給你喝,你怎能污蔑我下毒?”瞿綰眉走到幾案前,端起那碗湯,垂眸瞥向寧彥,從容道:“母親若是不信,我可以喝給你看。”
周氏鼓著眼珠,張牙舞爪道:“好,你喝,你喝給我看?”
寧彥眸色晦暗,一時沒有言語。
瞿綰眉端起那碗上好的雞湯,緩緩一口喝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他們看不到的笑意。
沒錯這湯里沒毒,除了周氏喝的第一碗湯,這些天來,她每日送來的都是上好的雞湯。
她沒有說錯。
一碗雞湯喝下,周氏呆若木雞,眼睛死死盯著她手里的空碗,良久后崩潰大喊:“不,不可能!”
“明明有毒,明明就有毒。”
“夠了!”寧彥大步上前,將瞿綰眉拉到身后,死死護著,朝周氏呵斥道:“母親,你現在病得太重,還是好好休息,待會兒,我再給你請大夫來。”
周氏聽到兒子的話,神色定格在遠處,好似在深思著什么。
她的眸光沉靜,腦子里就只有一個念頭,瞿綰眉必須得殺。
瞿綰眉不殺,寧彥這輩子都要毀了。
為了兒子,她什么事情都能做。
寧彥護著瞿綰眉想要將她帶出房門。
周氏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拿起方才瞿綰眉喝過的碗,疾步沖上前,朝瞿綰眉后腦勺砸去。
瞿綰眉反應極快,往前快一步,不偏不倚躲開。
哐當聲響,白瓷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寧彥大驚,轉身抓住周氏的手:“母親,你這是做什么?”
周氏一雙眼睛像刀一樣剮著瞿綰眉:“彥兒,娘是為你好,這個賤人必須得死!”
她話落,撿起地上碎瓷片預圖朝瞿綰眉揮去。
鋒利的瓷刃指著她的眉心。
瞿綰眉安然地站在原地,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寧彥沒有讓她失望,千鈞一發之際,他上前抓住生母的手,將她用力朝后推去。
潮濕的地板上都是碎瓷片。
周氏沒站穩,朝著地上的碎瓷重重摔去。
尖銳地瓷片割破她的手掌,她的手腕,還有后背和大腿,鮮血一點點往外溢。
“母親!”寧彥驚愣在原地,他沒想要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