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躺在病床上,不能說話,不能動,只能鼓著一雙眼睛,面色時而青時而白,和過去高高在上的風光模樣是天壤之別。
周大娘躲躲藏藏這些年,想象過他們無數次重逢的畫面。
尤其是在夢里,她夢見皇帝提著劍,說要將他們一家人全部斬殺。
誰曾想,當真再見,她已經名正言順的三王妃,而皇帝纏綿病榻命不久矣。
真是報應不爽。
三王爺見著皇帝怒氣沖天,怕把他直接氣死,沒有再他床前久留,挽著周大娘的手帶她離開了此處。看書菈
他們二人如成婚多年的恩愛夫妻,側身離開時,三王爺摟緊了周大娘的手臂,一來是在安撫她,二來算是在皇帝面前宣示主權。
宮中里里外外的宮女太監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們大多都沒見過皇后,瞧著三王爺和周大娘在宮里進進出出,只當王爺和王妃伉儷情深。
還道三王爺和皇帝兄弟情深,皇帝病重,三王爺不再游山玩水,帶著王妃一同侍奉在皇上左右,真是感天動地。
只有皇上自個心里苦,但是卻又說不出。
皇上這一病,便是十多天,和杜挽春說的一樣,的確是能讓他多活一些時日,不過卻是像個行尸走肉一樣躺在病榻上活著。
周瑞淵在皇上突然病重的這段時日,以太子的身份監國,首先要查的就是當年陸家被冤枉一事。
朝中有人惶惶不安,有人斗志盎然。
惶惶不安的都是皇帝過去的那些心腹,還有跟著一道對陸家落井下石之人。
斗志盎然的都是蟄伏許久,只等著大展身手的有才之士。
周瑞淵明面上不動聲色好,卻利用了這兩撥人,讓他們互相搏斗,他只等著收果。
東宮里不再有束縛,杜挽春時常會帶著孩子們去三王爺府上走動。
三王爺的王府與皇宮只隔了數條街,這些年荒廢了不少,好在家中留了一些忠心的家仆,只用稍作修整就能住。
周大娘在后院收拾出了一間小園子,專門給小舟舟住。
小舟舟對外是皇上的小公主,周瑞淵以三王爺無子為由,將小舟舟過繼到了三王爺名下,日后就是小郡主。..
杜挽春抱著斐斐,看向正在院子里爬著的舟舟,面色柔和,若有所思道:“娘,你和爹日后會一直住在京城嗎?”
他們從成安縣分別,算起來也快一年多了。
如今才剛剛重逢,杜挽春倒是想跟周大娘多住一些時日。
周大娘笑著回道:“你爹說瑞淵現在位置還沒坐穩,他得在京城多幫幫他,我猜我們在王府還會多住一些時日。”
杜挽春大喜,“那太好了。”
她懷里的斐斐也跟著一同笑著。
斐斐比舟舟年紀大一些,和幾個哥哥姐姐一樣,走路早,說話早,但是模樣卻是他們四個孩子中長得最好的一個。
白瓷的小臉兒精致得就像是工匠捏出來的陶瓷娃娃。
隨著年齡越大,越好看。
他不像大哥那般沉穩,也不像二哥那般隨性,也不像綿綿那般活潑。
黑亮的眼珠子清澈如泉,眉宇間如春日細柳柔和,笑的時候,不露唇齒,嘴角微微向上揚。
不笑的時候,嘴角也會若隱若現有著向上的幅度。
乍一眼溫如春雨微風,只要瞧著他,再凌亂不安的心也會變得寧靜。
周大娘忍不住將他抱在手中。
小斐斐現在已經能走路,平日里不太喜歡抱,但是周大娘抱他,他也不掙脫,乖巧喚了一聲奶聲奶氣的祖母。
周大娘聽著歡喜,從桌上拿了一塊糕點塞在他手里。
和小敏敏不同,斐斐不喜歡吃甜食,但是因為是祖母給的,他不知道怎么拒絕,硬著頭皮一口吃下。
吃完的時候,眉頭還皺著。
杜挽春被他模樣逗笑。
周大娘這時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朝杜挽春問:“麗妃現在如何?”
她此時也知道了麗妃便是她當初收養過一段時日的女子。
杜挽春收了笑,回道:“現在皇上還在病中,麗妃一直盡心伺候著。”
周大娘長嘆一口氣,“麗妃還年輕,若是這樣一輩子被困在宮中,實在是可惜。”
杜挽春也十分認同,“等皇上去世,我讓瑞淵想個借口,將麗妃放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