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修羅桀時機
“等等……你說她是你的徒弟？”
得知金輪殿主投射出的畫面中，那位盛氣凌人，仙姿絕世的少女，竟然是葉桀的徒弟，林晗煙睜大了眼，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
她怎么也想不到，葉桀竟然能有那樣的徒弟，從她對葉桀的了解來看，過去的葉桀，不過是位實力低微的二階鬼差，又怎么會與那樣的天之驕子扯上關系？
只是，葉桀的語調略顯沉重，壓根沒有說笑之意，鄭重其事的語氣也讓她明白，那絕不是在說謊，他真的有一位那樣的徒弟。
“怎么會……”
想到這，林晗煙更加不解，眼眸也露出幾分好奇之色，一副要向葉桀問個明白的樣子。
對此，葉桀只是擺了擺手：“這件事，說來可就話長了，不是一時半會能說清楚的，以后有機會了，再跟你說吧。”
見葉桀有意推脫，不愿將情況告訴她，林晗煙鼓了鼓嘴，不依不饒的拉著葉桀，葉桀只好扯開話題道：“說起來……無論是魔羅殿主，還是金輪殿主，在提及刺殺任務時，都提到了所謂的還陽節。這還陽節，又是怎么回事？”
葉桀皺了皺眉，他原來所處的南瞻部洲，可沒有所謂的還陽節。
不同的地區，也會根據各自傳承下來的風俗習慣，形成截然不同的節日慶典，這還陽節，似乎便是獨屬于東勝神洲的。
林晗煙輕哼一聲，來到金輪殿前，她早就收集了詳細情報，對于還陽節一事，倒也所知甚詳。
只是，一想到葉桀不愿將那位少女的消息告訴自己，林晗煙也耍起小性子來，撇過頭去，裝作沒聽見葉桀的問題。
葉桀無奈扶額，只好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林晗煙想了想，她豎起一根手指，輕點嘴邊，做思忖狀，又發問道：“憑你當時的境界，是怎么認識她的？”
葉桀也不隱瞞，散開靈力，確認周遭無人能聽見后，如實回答：“我曾帶一位凡人死者還陽，見人世親人最后一面，沒曾想，那位死者的女兒，竟然身負九項天賦神通。我自知天資拙劣，本想傳給她一招半式，結個善緣，卻被她硬生生認作師父。她的名字是夏薇。”
“九項天賦？怎么可能……那她豈不是一品轉生？”
驚聞那位少女身上，竟然有著九項天賦，林晗煙伸手捂嘴，一臉難以置信，身為修羅的她，當然明白九項天賦意味著什么。只有最頂尖的仙人轉世，才能擁有九項天賦加身。
提起過去的往事，葉桀也露出幾分懷念之色，他和夏薇一路并肩而戰，擊敗了野心勃勃的廣王殿主，卻也落得生離死別的下場。
若不是魔羅殿主以大神通，將他重新喚醒，只怕他永遠也見不到徒兒了。
回憶著過去的往事，每每想起記憶中的夏薇，葉桀也不禁露出幾分欣慰之色。
如今的夏薇，實力已冠絕于世，身上的天賦神通盡數兌現，潛能也已激發到了極致，連一般的仙人，都不是她的對手。見徒兒有著這般進展，葉桀也為她感到高興。
林晗煙將葉桀的神色看在眼里，見他追憶中帶著幾分欣慰，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一時間也被他的神色感染，忍不住問道：“那后來呢？你和她后來經歷了什么？”
葉桀擺了擺手：“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該你回答我的了，這還陽節，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還陽節，葉桀神色一緊，原先那份放松與祥和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凝重。
執行刺殺任務前，葉桀必須詳細調查任務的背景，尤其是刺殺選定的時間，那背后往往蘊藏著許多信息。
葉桀可沒有準備像金輪殿主那樣，將自己的性命，都搭在這一次的刺殺當中，他還要活下來，回到家人身邊。
“我需要知道還陽節的詳盡情報，以此制定計劃，當天的鬼魂密集程度，還有巫神殿主的行動路線，都與此息息相關。像金輪殿主那樣的莽撞之舉，怕是根本跑不出多遠，就被其他鬼仙擒住了。”
葉桀緩聲開口，事關生死，言語中沒有任何玩笑之意。
林晗煙也看出了葉桀此刻的一本正經，將心中的打趣之意盡數收斂，如實回答：“桀哥，你剛剛說，你是因為帶一位死者還陽，這才與夏薇結識，是這樣嗎？”
葉桀一愣，不明白林晗煙為何又提起這點，但還是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林晗煙思索道：“得虧桀哥之前身處南瞻部洲，要是來到這東勝神洲，只怕壓根連帶死者還陽的機會都不會有，更別談還那么巧碰上仙人轉世了。”
葉桀敏銳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不會有還陽的機會？難道這和那所謂的還陽節有關嗎？”
見葉桀一點就通，林晗煙滿意而笑：“正是如此。巫神殿中的鬼魂，壓根就不需要鬼差帶他們還陽，它們自己就能還陽，不過，只限于每年中的特定一日，也就是所謂的還陽節。至于其他時間，都必須待在冥府中，嚴禁私自去到人間。”
葉桀心中了然，微微揚眉：“也就是說，這里的死者魂魄，每年都可以在還陽節的時候，與人間的家人重逢？這倒是個不錯的節日。”
在葉桀的記憶中，許多死者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人間的家人，他們迫切想要知道，自己死后家人們的近況如何，死的越久，思念越盛，有了這還陽節，冥府與人間的聯系也更為緊密，他們也能放下心中的執念。
“家人？你可能搞錯了什么。”
只是，林晗煙卻噗嗤一笑，眼眸深處閃過某種琢磨不定的意味。
將林晗煙的神色看在眼里，葉桀微微一愣，直覺告訴他，事情好像不是他想象的那樣：“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還是說，這當中另有隱情？”
林晗煙故意不答，轉而賣了個關子，又轉回剛剛的話題：“還是來說說桀哥的徒弟吧，我想了解更多你們的事情。”
葉桀無奈，誰讓自己有求于她呢？只好將過去的事情逐一道出，從對決橫山大盜，到保護孟姨轉世，之后破除預言，放出萬妖之王，到最后決戰廣王殿主，自己魂飛魄散，又在魔羅殿中重生，都向著林晗煙一一道出。
將葉桀此前的經歷聽完，林晗煙的眼瞳當中，也浮現出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葉桀過去的經歷，竟然如此曲折離奇，甚至于連他自己，也為了完成冥靈神決而魂飛魄散。
“如何？現在你可以將還陽節的信息告訴我了？”葉桀問道。
林晗煙久久不答，她望著葉桀，眼底泛起幾分感慨之色，許久之后，這才深深一嘆：“這下我算是明白，桀哥之前跟我說的家人是什么意思了……也只有經歷了這般冒險，一路生死與共，才能算得上是家人吧。虧我之前，還一直想成為桀哥的家人來著，與她一比，只怕我做什么都沒用，壓根就配不上家人之名……”
將林晗煙臉上的那一抹失神看在眼里，葉桀笑了笑：“誰說的？家人間可不分貴賤，你忘了嗎？從你在冥靈殿的比試中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你就得到了我的認可，如今也是家人中的一員了，改日有機會的話，我也會向小薇介紹你的。”
得到了葉桀肯定的答復后，林晗煙恬然一笑，望向他的眼眸中，也泛起幾分道不明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與葉桀之間的羈絆，無論如何，也無法超過他和夏薇之間的。憑葉桀與夏薇二人生死與共的經歷，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永遠沒法復制出來。
只是，葉桀卻并沒有因此，而對她有半分怠慢。在葉桀眼中，家人都是一視同仁，無論是誰遇上麻煩，他都不會坐視不理。
有了葉桀的這句話，對于林晗煙而言也足夠了，這下她終于沒了顧慮，將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
“還陽節，那根本就不是為了普通鬼魂準備的，而是為了巫神殿下鎮壓的鬼王設立的。”
葉桀微微一愣，總覺得事情跟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樣：“你說那是為了鬼王準備的？那是什么意思？”
林晗煙深吸口氣：“每年的還陽節，都是東勝神洲最為混亂的一天，在那一天里，冥府與人間的通道將會開啟，巫神殿鎮壓的諸多妖鬼得以重返人間，肆意殺戮，以滿足它們心底永無止境的破壞之欲，不會有任何約束。作為交換，鬼王們在一年中的其余時間都會安分守己，保守冥府秩序，不給巫神殿主添亂。”
“什么？”
聽聞此言，葉桀徹底愣住了，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他壓根想不到，那所謂的還陽節，根本不是什么喜慶的節日，反倒更像一場災難，當諸多鬼王齊齊返回人間，必將引得生靈涂炭，那樣的情形，光是想一下，便覺得可怕不已。
林晗煙看出了葉桀的愕然，補充道：“也許最初，還陽節的設立，目的是與桀哥想象的那樣，幫助死者重返人間，與許久未見的家人重逢，只是后來，這一節日的性質也慢慢變了，成了鬼王們釋放殺欲的最好時機。從巫神殿放出的鬼王，它們的活動范圍，可不僅局限于東海之外，就連陸上金輪殿管轄的范圍，也會遭到鬼王沖擊……”
頓了頓，林晗煙打趣道：“看來摩羅殿下將刺殺時日，選定在這還陽節，還真沒有選錯。當還陽節來臨，整個東勝神洲都會陷入混亂，秩序崩潰，到時候巫神殿的鬼差自顧不暇，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葉桀默然，誠如林晗煙所言，這還陽節當真邪異無比，厲鬼們來到人間肆意殺戮，居然是閻羅殿主所容許的，甚至還形成了一種特定的節日，這種事情，此前的他算是聞所未聞。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巫神殿中的一切，可比葉桀想象的還要令人無法忍受，他忍不住道：“巫神殿主為什么要縱容厲鬼到這種地步？什么時候閻羅殿主，還要向厲鬼妥協了？就算是廣王殿主，也不會容忍厲鬼爬到自己頭上來。”
林晗煙思忖片刻，這才緩緩開口：“我想，這可能與巫神殿的鬼差架構有關。”
葉桀追問道：“具體怎么有關？”
林晗煙回答：“巫神殿中任職的鬼差，被稱為巫女，巫女最特別的地方，在于她們都還活著，在人間行使鬼差權能。”
頓了頓，林晗煙又道：“不過，也正因如此，巫女想要去往冥府之內，無疑相當困難，存在諸多限制，絕對沒法像普通鬼差那樣，對冥府之內的事務有著完全的掌控能力，更多時候，巫女都只能留在人間，所謂鞭長莫及便是如此，這才不得以向鬼王做出妥協，用還陽節的一日時間，換得它們一年都安分守己。”
葉桀沉默，這倒是一種可能，而且可能性還不低。
對于巫神殿鬼差的特異之處，葉桀以前也有所耳聞，當鬼差對于冥府的掌控力下降，便不得不采取折中辦法，這還陽節，便是巫神殿主為了讓鬼王聽話而準備的節日。
得知有關還陽節的種種信息后，葉桀對于素未謀面的巫神殿主，也多了幾分抵觸與敵意。
原本，對于身為刺殺目標，卻毫不知情的巫神殿主，葉桀心中也抱有幾分歉意。
為了完成魔羅殿主的任務，葉桀不得不與巫神殿主為敵，甚至對其發起刺殺，奪走一殿閻羅的性命，每念及此，葉桀的內心都感到一陣不好受，甚至萌生過只搶奪主帳，而放走巫神殿主的想法。
如今，從林晗煙的口中，得知有關還陽節的一切隱秘后，葉桀心底也多出了幾分沒由來的憤慨。
巫神殿主為了維護統治，不惜與鬼王達成協議，用還陽節這樣的形式，荼毒其他生靈的性命，此情此景，也令葉桀義憤不已。
現在看來，這巫神殿主，與昔日的廣王殿主，倒也沒什么兩樣。想到這，葉桀心底也再無顧慮，專心準備起刺殺任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