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痛苦地捂住額頭，腦海深處的記憶像是摔碎的玻璃那樣破碎，體內崩潰的命理卻在毀滅中得到了新生，完成重塑。
他的眼瞳里氤氳著蒼白的閃電，意識仿佛來到了一片孤曠的荒野，野草像是海浪那般搖曳翻滾，閃電和風暴在面前肆虐，風聲和雷聲混合在一起轟鳴，天空和大地的極處是一張恐怖的巨臉。
那張巨臉在呼吸間噴吐著電閃雷鳴。
像是醞釀著破滅的偉力。
那是他自己的臉。
這代表著他已經完成了晉升。
命理進一步的具象化。
現在的他是，第五威嚴界！
最后一位天人看到這怪物跪倒在地，認為自己終于有了絕地反擊的機會，便撿起了同伴遺落的青銅劍，一劍呼嘯而來。
啪的一聲。
鹿不二抬起手，抓住了那柄青銅劍。
天人驚悚的視線里，他渾身的焦黑血肉脫落，露出了宛若玉石般晶瑩的肌膚，裸露的肌肉線條淋漓著電漿。
只聽咔嚓一聲，鹿不二徒手捏斷了那柄青銅劍，反手抬起了一根手指，指尖噴薄出的金色電光一閃而逝，洞穿了那位天人的頭顱。
由于剛剛晉升，他還沒有熟練掌握新術式，因此還是以神術統合的力量，再加上神燼術的威能，一擊秒殺。
而這一次，雖然鹿不二的體內仍然有那種劇烈的沖突存在，但相比于之前緩解了十倍不止，已經足以讓他正常戰斗了。
這就是圣言所帶來的力量。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腦海里并沒有絕處逢生的喜悅。
反而更多的是迷茫。
無論是對方幫助自己重塑崩潰的命理。
還是在剛才在意識深處看到的那段古怪記憶。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這絕對不可能。”
轟隆一聲，一道轟然下來的颶風將那位倒下的天人尸體給撕成了碎片，破碎的風壓里浮現出了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
“小鹿哥哥，你怎么樣？”
艾月急忙過來扶住了他。
鹿不二很少有這么失魂落魄的樣子。
不得不承認，艾月被嚇到了。
伴隨著席卷的風沙，宗肆帶領著特種序列們也趕了過來，他們聽到了神廟內的動靜，最終放棄了斬首行動，回來支援了他。
“你們知道我剛剛看到了什么嗎？”鹿不二沒在意他們回來支援自己的這件事，他滿腦子都是之前在記憶深處看到的那一幕。
太荒謬了。
那是仿佛是世界的盡頭。
就像是龍翎和龍雀描述的那個地方。
天涯海角，綠蔭地。
還有叢里的那對稚嫩的姐妹，這兩個小姑娘額頭上標志性的眼睛和獨有的序列稱呼已經證明了她們的身份。
阿爾法，歐米伽。
天神。
象征起源和終結的天神。
有人稱她們為雙生。
“這對姐妹為什么會是人類的樣子呢，跟神話傳說中的滅世形象完全不一樣。而且她們是被圈養的？不，不是圈養，飼養？不不不也不對，準確來說是被撫養的。對，撫養。”
鹿不二呢喃說道：“那個男人就像是她們的監護人，扮演的就像是父親一樣的角色。到底是什么人，能夠撫養兩位神明？”
他抬起頭，望向天空中的太陽圓盤。
酷烈的神輝漸漸熄滅。
那個尊貴偉岸的虛影也漸漸消弭。
沒錯，就是他。
最初的……天人！
“如果沒有猜錯，剛才我看到的那一幕，應該是早于起始之地的那場戰斗。那個男人說，他們所在的地方即將變成一片冰天雪地……他說的是不是北極？天涯海角，綠蔭地，龍雀曾經找過的地方，如今那里已經是一片荒蕪。”鹿不二失魂落魄地低語。
最讓人感到難以置信的其實還不是這些。
而是那對姐妹的穿著。
包括那個男人的穿著。
他們穿的都是現代的服裝。
那個男人穿的是白大褂。
那對姐妹穿的是一模一樣的碎洋裙。
萬年前的神明。
萬千年的天人。
穿著現代的服裝？
“倘若有碎洋裙，那么有沒有加工廠？有白大褂，那么有沒有實驗室？有實驗室，有沒有電腦？有電腦，有沒有手機？天神文明固然發達，但跟人類現有的科技是完全不一樣的。”鹿不二非常的確定，天神文明的科技產物一定是以青銅器為主的。
最讓人感到疑惑的是，他領悟了圣言以后為什么會看到這些記憶呢，這里面似乎并沒有邏輯可言。
不，不對。
或許是有的。
圣言所放大的是人性。
而鹿不二如今已經跟阿爾法和歐米伽的核心融為了一體，那么當他掌握了圣言的適合于，這兩尊神的人性也會被放大。
因此才會浮現出那段記憶。
所謂的圣言，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當初神明身為人類時的記憶，而當時的她們跟尋常人并無太大區別。
這一切似乎串聯了起來，最初乘坐飛船降臨到地球的阿爾法，還有后來被創造出來的歐米伽，以及這對姐妹的撫養人。
那么剩下的天神，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宗肆準將，純醬。”
鹿不二輕聲說道：“她人呢？”
他所指的是神廟深處的那位天人。
“不知道，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察覺到她的氣息在飛速消弭，卡納克神廟里似乎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暗道。不久之前，我們也檢測到了，大量的天人從這里神秘的消失。”宗肆痛苦地咳嗽著說道。
“她沒有對你下死手？”
艾月也看出了端倪：“這怎么可能？”
“倒是有一種可能。”
鹿不二撐著木刀起身，一把扯碎了身上掛著的爛布條，凝視著神廟的最深處，輕聲說道：“我有個請求，我希望能讓我一個人進這座神廟的深處去看一眼……只有我一個人就好。”
他忽然停頓了一下：“不對，我現在好像也不是軍部的一員了，我也不需要征得誰的同意……所以，就讓我去看看吧。”
他捂著自己的心臟。
久違的，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躁動。
卡納克神廟的最深處，坎特握著那枚太陽圓盤一頭扎進了圣湖里，看似不算深的湖水卻仿佛深不見底，直到黑暗徹底吞噬了他，他才恍若從夢中驚醒，掙扎著從浮了上來。
撲通一聲，同伴們紛紛破水而出。
此刻一行人儼然來到了一片地下空間，若不是坎特釋放出了手中的火光，他們根本什么都看不見，觸目所及唯有黑暗。
這是一片位于地下的廢墟。
巨大的斷裂墓碑屹立在黑暗里。
碑文上是失落的古埃及文字。
“亡靈起身，歌唱太陽！”
坎特深吸一口氣，帶領著自己的下屬走到了幽深的地道里，就像是穿越了千年的回廊，一步步踏入了深淵。
數千年來很少有人知道，這座神廟的地底深處有一條暗道。因為這里被煉金矩陣的力量所覆蓋，任何現代的科技手段都會失靈，只有當太陽到最高點的時候，至上先祖的力量顯現，通道才會打開。
這也是卡納克神廟所隱藏的最古老的秘密。
也是最深的秘密。
“原來那傳說竟然是真的，這里就是冥界么？”
“我也只是聽祖輩說起過這里的秘密。第三站點內還有很多這樣的地方，而卡納克神廟是最出名的，因此才會讓陳小姐來鎮守。”
“如果不是真的，我們也不會來到這里了。卡納克神廟的秘密，是一定要守住的，若非陳璟小姐能夠啟動至上先祖的力量，我們多半就只能把這里毀掉了。無論如何，這里的秘密不能暴露給軍部。”
坎特走在這種地方也有點恐懼，他反手在掌心點燃了一道火焰，照亮了前方的黑暗：“說話的聲音小一點。”
他的聲音氣若游絲。
生怕驚擾了這里沉睡的亡靈。
他握著手里的太陽圓盤，掌心滲出了汗。
“那些東西，真的還活著嗎？”
有人低聲問道：“如果他們還活著，我們真的能對付得了他們嗎？我曾經聽祖輩說起過，古埃及……就是因他們而衰落的。”
作為杜阿特家族的成員，坎特知道的隱秘是最多的，這個時候也是起到了定海神針的作用，用來穩定軍心。
坎特舉著掌心里的火焰走在最前面，深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著鎮定說道：“幾千年過去了，就算是還活著，也一定處在極度虛弱的狀態。我也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可以確定的是……法老沉睡的地方，并不僅僅是陵墓，因為神廟也是用來供奉祂們的。”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心里的太陽圓盤，帶著一絲深沉說道：“至上先祖留下來的煉金矩陣，實際上就是用來鎮壓他們的。”
“既然是古埃及的法老，那不也是我們的一員么？”
有人問道。
天人組織的成員遍及世界各地。
埃及，挪威，希臘，瀛洲，東方……
但凡是有歷史的國家，都有天人們的蹤跡。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們杜阿特家族，也只是那個輝煌文明留下來的殘片而已。哪怕是我們家族在最鼎盛時期，也不過是當時的一個小小貴族。”
坎特低聲說道：“我只知道，當初的古埃及被一場恐怖的疫病所席卷。沒人知道那場疫病的由來，但這卻直接導致了我們輝煌的文明直接衰落。當初的祖先們用了很多年去對抗那場疫病，勉強保住了文明的火種，但國家卻一落千丈。卡納克神廟，就是那個時候建立的。而這里被鎮壓的，就是最初的那些……生病的法老。”
黑暗的甬道里，紅發的少女宛若鬼魅般站在角落里，用隱匿之血抹去了自己的存在感，悄悄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生病的法老？”
她輕聲呢喃：“天人組織果然有事瞞著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