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墨和泰·華納之間發生的小插曲,在財富年會上并沒有掀起任何波瀾別看兩人在財富量級上要甩開今天參會的絕大多數人,但對于實體經濟的影響力卻差之千里。
財富年會的舉辦時間是9月279月29三天時間,在這三天里有12場論壇對話,其中27
日下午的互聯網高峰論壇最受歡迎。
作為本世紀末興起的新質生產力,互聯網行業這幾年在全世界范圍內都形成了極大的影響力。
但與其造富速度和影響力并不匹配的,是其在實體產業領域屏弱的影響能力。
如此矛盾的現狀造就了不少有識之士對互聯網行業的質疑,也因此給今天這場互聯網高峰論壇帶來了巨大的關注度。
高峰論壇的嘉賓有3位,分別是微軟的比爾·蓋茨、雅虎的楊致遠和陶玉書。
這三位嘉賓每一個都極具話題度,比爾·蓋茨是全球首富、楊致遠是華人科技新貴、
陶玉書則是中國內地誕生的第一位華人首富,并且也是國內第一家美股互聯網上市公司的老板。
一眾互聯網新貴們坐而論道,臺下嘉賓和記者們凝神聆聽。
「..互聯網即將在新世界迎來更蓬勃的發展,但我們也應當警惕。
目前硅谷和華爾街對互聯網的盲目追捧已經到了狂熱的地步,這樣的情況在我看來是非常危險的。
互聯網是個新生行業,它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發展和完善,以達到與實體行業深度融合的新形態。
也只有賦能傳統實業領域,才能讓互聯網在未來的發展道路上走的更穩健、更長遠。
像現在這樣,資本過度參與其中,不斷創造融資泡沫對整個行業的發展并不太大的幫助—....」
臺上,在談到自前的過于火熱的行業現狀時,陶玉書毫不避諱的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令會場內頓時議論紛紛。
今天能來參加論壇的都是互聯網行業的忠實擁是,陶玉書這一番發言對許多人來說非常刺耳。
這些人想不通,陶玉書自己就是互聯網企業的老板,她這樣唱衰互聯網對她有什么好處?
不過其中的有心人聯想到了早在半個多月前,陶玉書曾在納斯達克減持亞太新聞網的舉動。
人家雖然短期看衰互聯網,但至少言行合一。
「看起來陶總對互聯網行業的看法還是比較保守的,您的發言不禁讓我想起兩個多月之前沃倫·巴菲特先生在太陽谷峰會上的脫稿演講·—.」
太陽谷峰會創辦于1983年,多年以來一直是全球大鱷與科技業高層們相互交流、合作的平臺。
峰會私密性極強,幾乎不對外發布任何信息、也從不接受媒體采訪,賓客名單也成為機密文件。
只有在峰會結束后,官方才會放出一些信息。
今年的太陽谷峰會受到了美國媒體的極大關注,主要是因為股神巴菲特在會上發表了一番演講,表達了對于互聯網行業的擔憂。
「鼓吹者們推動市場,讓IT股票急速沖到了瘋狂的高點。這對于新模式,推廣、宣傳新行業是好事,因為新行業很容易推銷出去。
而要推銷現存的產品則非常艱難,相比之下,推銷沒什么人懂的產品要容易得多,即使是虧損的產品,因為不存在量化的要求。
根本不存在新模式,股票市場的最終價格只反映經濟的產出———」
隨著媒體的廣泛傳播,巴菲特的演講傳遍了國際,反映了他對互聯網行業的悲觀態度主持人羅曉芳央視經濟部的當家主持人,她引用巴菲特的言論,為陶玉書的談話增加了幾分權威性,充分體現了優秀主持人的專業技能。
接著她又問起楊致遠的看法,如今美股的互聯網泡沫正在不斷發酵,楊致遠所創建的雅虎市值已經突破了85億美元,也幫助他的身家達到40億美元。
他是互聯網泡沫的既得利益者,神態意氣風發,言談之間盡是對互聯網行業未來發展的看好。
他和陶玉書的看法形成了對立,但這恰恰也是論壇對話的看點所在。
陶玉墨坐在臺下,聽著臺上針鋒相對的觀點,忍不住想起上午遇到的泰·華納。
股市的本質就是擊鼓傳花,現在明眼人都知道這一行有泡沫,可泡沫什么時候破卻是個問題。
她相信,只要互聯網泡沫被刺破,泰·華納就蹦噠不了幾天了。
到那個時候,泡泡宇宙在美國市場將會迎來巨大的發展。
財富年會為期3天,成為了國內外媒體界的一大盛事。
僅僅是國內方面,《人民日報》《經濟日報》《中國青年報》《新華日報》《文匯報》《解放日報》等權威媒體的發稿總數就達到了驚人的214篇。
國內外如《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泰士報》《鏡報》等媒體也對這場「財富盛會」進行了全方位的報道。
這場規模空前的財富年會為1999年的中國和滬上帶來了巨大的國際關注度,會議結束后,滬上很快迎來了更大的投資熱潮。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陶玉書在財富年會上發表的言論經由國內外多家媒體的報道,也在互聯網行業形成了不小影響力。
與「巴菲特太陽谷演講」一道被硅谷、華人街的許多投資人和媒體視作是「互聯網泡沫論」的支持者。
市場的反映很迅速,前段時間因為陶玉書的減持亞太新聞網的股價走了個V字,最近才剛剛爬升上來,正在沖擊40美元。
在陶玉書這番言論產生影響之后,亞太新聞網股價3天之內便下跌了16。
不少硅谷的投資人還在幸災樂禍陶玉書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料連著3天的下跌之后,亞太新聞網的股價又很快漲了回來。
并且還以更加兇猛的姿態向40美元發起了沖擊,市值也即將來到70億美元。
看著這樣的局面,那些幸災樂禍的人心中五味雜陳。
他們高興的是陶玉書的狂言論受到了市場的制裁,憂慮的是亞太新聞網的股價表現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陶玉書的觀點。
陶玉書沒有等待財富年會結束,在年會第二天便回到了燕京,準備參加50年國慶大閱兵。
她28日晚上回到了家,進屋就見林朝陽正在與人通電話,安靜的等待了一會兒,林朝陽掛斷電話。
聽了林朝陽通話的內容,她知道打來電話的是蘭登書屋的編輯蘆安·瓦爾特,通話的內容自然是關于即將揭曉的1999年諾貝爾文學獎。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林朝陽總會成為許多媒體討論諾貝爾文學獎的報道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不光是林朝陽本人,連家人、朋友們也習慣了這種一年一度的關注和討論。
除了湊熱鬧的媒體,出版社也是利益相關方。
押寶的出版社不去提他們,那些有望得獎的作家們合作的出版社們甚至比作家本人更急切的想知道獎項結果。
所以每年到這個時候,林朝陽總能收到幾家跟他有合作的海外出版社的電話,跟他透露著各種似是而非的消息。
「蘆安怎么說?」陶玉書問。
「說我今年得獎的希望很大,依據是菠菜賠率———」林朝陽一臉無語。
「蘭登書屋的消息來源越來越不靠譜了。」
「不是不靠譜了,是不關注了——」
阿爾貝托·維萊塔兩年前下崗了。
以前蘭登書屋的文學編輯們總吐槽銀行業出身的阿爾貝托·維萊塔是個錢串子,換了新的掌舵人,表現還不如阿爾貝托·維萊塔在位的時候。
近兩年蘭登書屋對純文學出版領域的重視程度越來越低,這其中當然也有客觀因素的影響。
大多數純文學作品銷量本身就不高,偶有受歡迎的作品,銷量也很有限,一年出版幾十部純文學作品,到年末一算賬,可能還要倒賠不少錢。
反觀那些受歡迎的名人傳記、美食菜譜、旅游記錄,動輒就是百萬冊銷量。
兩相比較之下,誰還愿意冒著風險去苦哈哈的在純文學領域下功夫啊!
「這兩天接了好幾波電話,德國的塞舌爾是最靠譜的。
他說跟幾個評委都有接觸,今年的獎大概率要給君特·格拉斯,老頭兒七十多了,熬不了幾年了。」
陶玉書聞言眸子里閃過不滿,她當然不是對林朝陽不滿,而是對諾貝爾獎。
林朝陽的作品暢銷海內外,在歐美多個國家都有極大的影響力,合作的出版社也都是如蘭登書屋、伽利瑪等知名出版社。
這些出版社在文學界經營數十年,推動了許多作家獎項加身,消息渠道十分靈通。
雖然諾貝爾文學獎的提名名單要五十年才公布,但按照各個出版社這些年來反饋的信息綜合來看,林朝陽肯定是提名過了不止一次。
可惜這些年來卻始終沒有得獎,反而是那些不管是作品名氣還是評價都不如林朝陽的作家,就因為是歐洲出身、歲數又大了,一個個的都拿到了獎項。
「再這么搞下去,諾貝爾獎干脆給60歲以上的老作家一人發一個算了!」陶玉書的語氣里充滿了怨氣。
「一個獎項而已,得不得的沒影響。」林朝陽坦然說道。
他不是要標榜清高,只是明白諾貝爾文學獎名氣再大也有自己的局限性,以人家的主場去與人競技輸了,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怎么沒影響?現在你都成樂子了,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就被那幫媒體拎出來,《燕京青年報》還給你起了個外號。」
「什么外號,我怎么不知道?」
「陪跑專業戶。」
林朝陽不由得苦笑一聲,「本來還覺得沒什么,可被你這么一說,好像真有點心酸。」
「可不是嘛,瑞典文學院那幫評委說白了就是讀書讀得少—
夫妻倆了一陣瑞典文學院的有眼無珠,陶玉書心情舒暢了起來。
1999年10月1日凌晨,天上還在下雨,上萬名官兵冒雨進城。
清晨5時,風住雨歇,首都50余萬人民群眾匯聚到長安街兩旁。
雨后的燕京,天朗氣清,碧空如洗,一夜秋雨仿佛是為即將到來的閱兵儀式做了免費的清潔工作。
天安門廣場上繁花錦簇,紅旗招展,彩旗林立,人群如潮。
接近10點,林朝陽一家人追隨著領導人們的腳步走上天安門城樓。
陶玉墨站在天安門城樓上望著越來越晴朗的天空,驚嘆道:「真神了,閱兵就晴!」
在預示著共和國成立50周年的50響禮炮聲中,國旗護衛隊自人民英雄紀念碑前向廣場北端的旗桿行進。
雄壯的國歌奏響,全場肅立高唱國歌,望向冉冉升起的五星紅旗,每個人的眼神中寫滿了虔誠。
升旗儀式后,一輛黑色敞篷紅旗轎車駛出天安門,駛過金水橋。
軍樂隊走向將的閱兵曲,一組組氣勢磅礴的方隊從天安門前經過,威武雄壯,朝氣蓬勃。
「同志們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
天安門廣場的上空匯聚著洪亮的聲浪,亮的回聲響徹十里長街。
林朝陽站在天安門城樓上,也不禁為這聲音心懷激蕩。
陶玉書比他還激動,她緊緊著林朝陽的手,眼神追隨著廣場上經過的武器方陣。
耳邊的聲音仿佛穿越時空,從南昌城頭到萬里長征,從抗日戰爭到解放全中國,古老的中國拖著屏弱、病態的身軀步履螨的一步步走到今天,迎來了屬于它的新生。
當空中飛行梯隊帶著巨大的轟鳴,似雷霆萬鈞,如山呼海嘯,和著地面戰車奔馳的隆隆聲,駛過廣場時,人民群眾用歡呼和掌聲代替著內心的滿腔熱血與激動。
閱兵儀式最后,1萬余只彩色氣球和5萬羽和平鴿飛向高空。
走下城樓,陶玉書回味著剛才的閱兵式,感嘆道:「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活到100周年閱兵的那天。」
林朝陽調侃道:「多養養生,問題不大。」
夫妻倆相視一笑。
熱熱鬧鬧的國慶閱兵結束,林朝陽接到了李小琳從滬上打來的電話。
聽著李小琳所轉達的巴金先生對自己新書的贊賞,林朝陽內心感激的同時又倍感榮幸,之后兩人又聊到了的發表和稿酬問題。
《收獲》是雙月刊,逢單月15日出刊。
按正常流程,林朝陽的新書第一卷可以發表在11月15日那一期雜志上。
但這里面有兩個問題,第一是林朝陽的新書每一卷內容都比較多,四十余萬字的內容遠超《收獲》的常規版面。
第二是林朝陽的新書足足有六卷內容,如果都以正刊來發表,對于《收獲》來說也是個沉重的壓力。
之前林朝陽和程永新也談到了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增刊、專號的形式來發表。
李小琳在電話里征詢林朝陽的意見,最終確定了以書名為專號名,與《收獲》正刊交叉發表。
即自12月15日起,每兩個月發行一份專號刊載一卷新書,以一年為期,將林朝陽的新書全文發表。
這種做法打破了國內期刊界的常規,但這并非是林朝陽享受了特殊待遇,反而是《收獲》占了林朝陽的便宜。
一部大長篇作品以如此形式發表,勢必會極大的影響未來的出版銷量,李小琳也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在談完了發表事宜后,她又把話題轉移到了稿酬問題上。
她知道林朝陽決定將新書交給《收獲》,包括他上幾本書都是優先給文學雜志發表,
為的就是給日漸蕭條的文學雜志們增加一點熱度。
至于稿酬,林朝陽壓根沒在乎過。
但林朝陽不在乎,她卻不能當不知道。
因此這次林朝陽的新書稿酬,她經過《收獲》雜志社的內部溝通,最終按照今年6月起執行的《出版文字作品報酬規定》給予了林朝陽一份版稅合同。
「這回的新規出的正是時候,要不然我們還是只能按固定稿酬給你結算稿費,你太吃虧了。」李小琳愉快的說。
稿費的問題林朝陽確實沒怎么在乎,但感受到李小琳的誠意,他還是表達幾句感謝。
次日一家人國慶聚會,重點談到了陶希文的婚事。
本來今年過年時,陶希文前往薊縣見了周梅父母,家里人對他的期許是今年國慶能把婚結了。
結果他和周梅倆人不知道怎么商量的,這大半年不僅沒有安排雙方家長見面,連結婚的事也沒了動靜,趙麗提起這事就上火。
「媽,以前我哥剛談戀愛的時候你死活不同意,現在又催著人家結婚,可真是操碎了心。」
「吃你的飯!你哥比你強,至少還有個女朋友,你有什么?成天就知道跟你爸學,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陶希武不怕死的調侃老母親,引來了趙麗的怒斥,順便把陶玉成也坑了進去。
陶玉成:
「現在我的工作比較忙,周梅她也希望多提高提高自己,我們倆歲數又不大,不著急。」
趙麗的急躁與陶希文的穩健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頗有一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滑稽感,林朝陽看著這樣的場面心中難免感到好笑。
「不大?你今年周歲26,過了年就27了,虛28,眼看著奔30了。小周她年輕是不急,
你不急能行嗎?」
趙麗這年齡計算方式讓林朝陽直呼好家伙,沒這么個急法的!
「你公司忙不忙跟結婚有什么關系?再說了,小周她追求上進是怕咱們家嫌棄她,結了婚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女人似乎到了一定的年紀,就自動進化出了催婚技能。
趙麗似乎是覺得今天家里人都在,這樣的情況下能給陶希文以最大的壓力,可惜陶希文卻不吃她這一套。
等吃完了飯,他對林朝陽說:「大姑父,我有點事想跟您請教一下。」
然后他在趙麗不甘的眼神中跟林朝陽去了書房。
「是真有事找我,還是拿我打馬虎眼啊?」
林朝陽端坐著,調侃了一句。
「真有事。」
「那說吧。」
陶希文沒急著說話,而是打開了書房的電腦,登陸郵箱,給林朝陽展示了一封電子郵件。
林朝陽細細的閱讀過后,大概明白了情況。
被美國在線收購以后,即時通訊軟件巨頭ICQ傍上了大腿,這兩個月開始在多個國家進行維權,給涉嫌侵權的多個公司發送了律師函。
QQ除了名字,從頭到尾都是陶希文一手打造的。
雖然前期有模仿ICQ的痕跡,但也僅限于模仿,在之后的迭代中幾乎已經完全抹去了ICQ的影子,ICQ要維權也找不到QQ的身上。
不過國內其它幾家以抄襲ICQ起家的軟件就沒那么幸運了,PICQ、CICQ、OICQ這幾家均受到了美國在線發出的英文律師函。
在律師函中,ICQ聲稱他們已經向美國的地方法院狀告這些公司的侵權行為,要求他們立即停止使用含有「ICQ」的域名,并將之歸還給美國在線。
陶希文所展示的郵件內容,是他向美國的同學求證此事真偽。
而他之所以會這么做,則是因為兩天前在QQ上的一次臨時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