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關東》的發表和出版,花城出版社身為出版機構收益無疑是最大的,尤其是從經濟角度來說。
短短三個月時間600萬碼洋進賬,拋開給予新華書店系統的訂購折扣、各項成本以及支付給林朝陽的版稅,花城出版社依舊可以收獲超過240萬元純利潤。
最可怕的是這還僅僅是開始,以《闖關東》所表現出來的受歡迎程度,未來三五年之內這部銷量肯定會居高不下。
3個月狂銷200萬冊,誰都明白這部的銷量潛力究竟有多大。
現在花城出版社內部都在討論,《闖關東》恐怕會成為第二個《高山下的花環》。
這個“第二”,指的自然是銷量。
當然了,若論影響力,《闖關東》同樣不遜色于《高山下的花環》,甚至猶有過之。
畢竟這部已經譽滿當代文學界,這樣的作品注定是要在文學史上留名的。
所以不管是從名氣還是從銷量來說,《闖關東》經歷時間的洗禮后只會越來越大、越來越高。
聊完了《闖關東》出版后所創造的成績,李士非的臉色紅潤,十分亢奮。
他的亢奮也可以理解,哪個出版社有了這樣的成績能不高興、不激動?
“然后就是你的版稅了……”
說到這里,李士非停頓了一下,見林朝陽表情淡然,他問道:“你就不好奇嗎?”
“有什么好奇的,算都能算出來。”
李士非大感掃興,最后還是說道:“這次版稅結算一共72萬。”
林朝陽聽到這個數字微微頷首,寫了這么多年,終于拿上版稅了,一下子就是七十多萬元。
還是版稅香啊!
“靠著這部,你可要成為咱們中國文壇第一個百萬富翁了!”李士非語氣幽幽的說道。
林朝陽打趣道:“怎么著,眼紅了?”
“不是我眼紅,我是怕那幫媒體眼紅。”
李士非這么一說,林朝陽立馬反應過來,要是他版稅結算的消息曝出去,估計少不了又會在媒體上攪起一陣腥風血雨來。
林朝陽看向李士非,試圖想從他那里得到一個保證。
可李士非的眼神左閃右躲,就是不敢與他對視,林朝陽頹然的嘆了口氣。
“指望你們保密,比指望母豬上樹還難!”
李士非生硬的岔開話題,“《闖關東》都完稿快一年了,最近有沒有什么想法?”
這才是李士非這次來找林朝陽的重點。
《闖關東》獲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花城出版社可以說是吃的滿嘴流油,自然希望能夠繼續跟林朝陽合作下去。
“想法啊……”林朝陽的語氣沉吟,讓李士非心里不自覺的打起鼓來。
“沒有?”
“倒是有一個,不過暫時還在醞釀。”
林朝陽也不是撒謊,他確實是有個想法。
前段時間李翰祥幫許觀文問劇本的事,李翰祥出了個20萬港元的價格,見林朝陽沒有搭話,他便識趣的沒有再提。
但這件事卻給了林朝陽一點想法,許觀文那張臉亦正亦諧,讓林朝陽忍不住想起后世一位影帝的代表作。
甭管他給不給許觀文寫劇本,至少把這部作品寫成應該是個很好的故事。
“好好好!有想法就好!”李士非的語氣中滿是欣慰。
對于作家而言,每一次創作都是傾其所有的付出,尤其是完成一部《闖關東》這樣的宏大的史詩巨著,所要消耗的心血和才華更是常人難以估量的。
有許多作家會在完成這樣的作品后,陷入長時間的低潮期,不是寫不出來東西,就是寫出來的東西不堪入目。
甚至還有人終其一生,再也無法寫出讓自己和讀者滿意的作品出來。
寫完《白鹿原》的程忠實便是如此。
林朝陽如今才二十多歲,才華橫溢,李士非倒是不擔心他就此江郎才盡,但創作完這樣一部大部頭,肯定是要緩一緩的,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需要如此。
對于許多作家來說,這個時間通常是以年來計算的。
因此《闖關東》完稿這近一年當中,他也沒有提過新作品的事。
但現在他想不催也不行了,《闖關東》出版之后的第一筆版稅就要結算了,這消息到時候肯定瞞不住。
前段時間,關于版稅付酬制的新聞在出版行業和文學界鬧的沸沸揚揚。
盡管林朝陽在輿論戰中占得了上風,但實際上現在大多數出版社仍然還是在觀望中的,大家都好奇版稅付酬制的效果到底好不好。
那個時候李士非不需要擔心什么,因為全國上下就花城出版社一家愿意答應林朝陽版稅付酬的條件。
別的出版社就是想來挖墻腳,林朝陽也不會理他們。
可要是等《闖關東》出版后的銷量、碼洋數據都傳出去后,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財帛動人心,大家一看,盡管付出的版稅是比稿費多了,但出版社賺的也多啊!
難保這些同行不會追隨花城出版社的腳步,到那個時候,林朝陽身邊圍著一群花枝招展的妖精,花城出版社的競爭壓力就大了。
“那打算什么時候動筆?”李士非問。
林朝陽想了想,“等年后吧,好好過個年。”
“應該的,應該的。《闖關東》這樣的作品消耗的心力是巨大的,多休息一段時間是對的,那等年后我再來跟你聊聊新作品的事。”
廣州與燕京千里之隔,普通的組稿肯定不值得李士非跑這樣一趟,但林朝陽的作品不同。
只要時間允許,讓他在燕京、廣州兩地飛機通勤都沒問題。
林朝陽自然明白李士非的心思,說道:“老李,可不一定給你們。”
李士非立馬說道:“明白明白。還是以版稅說話嘛,同等條件下我們花城優先。”
認識兩三年時間,李士非早已了解林朝陽的性格,交情歸交情,稿費歸稿費,不能混為一談。
有了《渡舟記》和《闖關東》的成功案例在前,國內其他出版社要搶在他們前面跟林朝陽達成合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中午李士非在林朝陽家吃了口飯,便準備告辭。
他身為《花城》主編、花城出版社總編,來一回燕京當然不可能只見林朝陽,其他有合作的作家們那里也得去走走。
在李士非走后的第二天,花城出版社的版稅便匯到了,整整72萬元。
不僅是林朝陽從事創作工作以來收獲的最大一筆收入,同時也幾乎快抵得上他這些年來創作收入的總和了。
這么一筆收入,林朝陽拿著這么大一筆稿費單到儲蓄所的時候,工作人員都驚了。
在人均幾十塊錢一下子收到七十幾萬版稅,這是什么概念?
最后折騰了半天,在經過支行的協調后,林朝陽的這筆稿費才被存入了他們家的存折中。
看著存折上打頭的數字變成了“1”,位數也變成了七位數,林朝陽心中感慨:給穿越眾丟人了!
傍晚回到家,林朝陽將存折展示給陶玉書,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翻了翻存折。
“一百多萬?我們都有一百多萬了?”
“如假包換,咱現在確實是百萬富翁了。”
后世家里有個一百萬,你連個全款的房子都買不起,可在1984年,這毋庸置疑是一筆天文數字。
兩人結婚后有一段時間,陶玉書對家里的收入非常關注,主要是那個時候他們夫妻倆收入都不太高,又住在父母家。
陶玉書就盼著什么時候能有個屬于自己的家,兩口子搬出去。
等后來買了華僑公寓那處房子,她思想上的那股迫切感就越來越小了。
再后來林朝陽的收入越來越高,她已經很少關注家里的收入和存折了,反正夠花就行。
可她再怎么樣也想不到,這才短短幾年時間,家里就已經有了超過100萬存款了。
雖然對于積蓄的多少已經沒有了那種迫切感,但誰也不會嫌錢少不是?
陶玉書高興的看著存折上的數字,一下子摟住了林朝陽。
“朝陽,你可真能干!”
林朝陽感受著胸口的柔軟,食指大動,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能干的地方還多著呢!”
話說完,陶玉書還沒來得及反應,林朝陽便一把抄起了她扔在床上。
良久。
夫妻倆各自倚在床頭,陶玉書竟然還有余力去拿了稿子回來看,這舉動頓時讓林朝陽發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不甘心的企圖再次沖上高地,卻被陶玉書拍掉了祿山之爪。
“別鬧了,這稿子我得快點審完。”
“你這個責編當的,比主編都忙。你效率也別太高了,讓同志們喘口氣。”
林朝陽的吐槽惹來陶玉書的白眼,“你別污蔑我,我們同事關系好著呢。”
她又解釋道:“主要是我現在負責副刊的事,有些忙不過來。”
“那明天我去跟老王反映反映,你這么每天從早干到晚,工資不比別人多開一分,升官也沒什么機會,實在是不劃算。”
“干我們這行,指望升官發財是不可能的,但看著一篇篇作品經過我的手被萬千讀者所喜愛,那種成就感是升官發財換不來的。”
陶玉書參加工作的時間不算長,滿打滿算不到三年,但待的刊物卻無一不是知名文學雜志。
經手的作品中也有許多名家之作,比如汪曾琪、鄧友枚、林津嵐、張一弓……
除了這些名家,陶玉書也挖掘了不少青年作家,比如鐘阿誠、于華、謨言……
這其中或多或少有些林朝陽的助力,但她自身的努力也不能磨滅。
工作快三年,她的公文包里永遠都裝著稿件,相當一部分業余時間都放在了審稿上。
要說愛崗敬業,不光是在《燕京文學》還是《人民文學》,她都是頭一份的。
聊了一會兒工作,陶玉書突然把手里的稿子交給了林朝陽,“你幫我看看這稿子怎么樣?”
“怎么?咬不準?”
“不是,我就是想讓你看看。”
“讓我看看?”林朝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耐著性子看了起來。
等看完之后,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見他看完了,陶玉書滿臉期待的問:“你覺得這寫的怎么樣?”
“挺好!”
兩人多年夫妻,陶玉書深知在林朝陽的評價體系里,“挺好”這個詞已經是相當高的肯定了。
但她之所以讓林朝陽看這部,并不是想聽林朝陽說“挺好”的,聽他這么說,陶玉書不禁有些失落。
見她的反應,林朝陽調侃道:“怎么著?你是想讓我發幾句惡評?”
陶玉書表情促狹,“不應該發幾句惡評嗎?我看這是在刨你‘尋根文學’的根啊!”
“挑撥離間是吧?我看你不應該當編輯,該去當小報記者。”
夫妻倆說笑著,林朝陽又翻了翻手上的稿子,斟酌著該如何評價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