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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幾年繡坊管理得很好,許平秋也很滿意,不過陳香云他們一家來了京城,總要給他們找活計的,京城地方大機會多,可要是沒點兒關系一時半會兒還真是站不穩腳跟。
她當時來京城不也靠著韓家在給拉撐腰嗎?要不然她也沒那么順當的,現在也該幫別人的忙。
雖然這事兒早已經說過了,但這會兒真的要接手,陳香云還是有些拿不準,皺著眉說,“秋兒,你當真要把繡坊交給我來打理?萬一我管不好呢,這京城我也不熟悉,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時候我可對不起你呀。”
許平秋笑笑,“這也沒什么難的,我都說了,跟香云姐先前在永寧村做的事也差不多,不過就是要有個做主的樣子,這大大小小的事可都得你說了算才行,那兩位掌柜年歲都比你大,你剛剛去他們必定是不服你的,還是得拿出點兒本事來才行。”
“至于這工錢,一個月我給香云姐十兩銀子,一年下來,收入多少再分紅一成,香云姐看怎么樣?”
陳香云一聽這話,趕忙說道,“這也太多了,你實在是不必這樣的,我們有手有腳,也餓不死自己,哪有這樣的啊,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人添麻煩。”
許平秋笑著說,“你這是幫我的忙吶,我還怕銀子給低了你不肯來,先前在家里你掙的也不少,放心吧,你值得起這個價,好好替我打理繡坊也就是了。”
這么一說,陳香云便不再推辭,既然接下了這活兒,可得好好費心才行,要不然她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陳香云有了活兒干,張強也沒閑著,還是抄起他的老本行,到了京城來一樣是可以去打獵的,只是要跑得更遠一些罷了。
京城達官貴人多,對獸皮這些更是喜愛,也愿意出價,掙得也會比原先更多的。
他們小兩口找到了生計,高興不已,以后這日子就能過起來了。
去看了許平秋的繡坊之后,陳香云驚呆了,這兩個繡坊都挺大的,客人也多,一時半會兒她還真是摸不清門道,可得費費心思才行。
“秋兒,你這回幫了我們這么大忙,我可真得好好謝謝你,要是你不嫌棄,明日就來我們那里吃頓飯,我親自下廚做幾個好菜,你說好不好?”
許平秋點頭,“當然好,明日我肯定過來。”
陳香云道,“我們來京城好幾日了,還沒見著你相公呢,明日你們一家三口可否一起來?”
許平秋想了想,“也不知他明日是不是有空。”
許平秋嫁給了明天,這事兒除了許林峰一家子知道之外,永寧村也就沒有旁人知道了。
許平秋其實也沒打算瞞著張家,畢竟都來了京城,總不好一面也不見的,實在是明天最近有些忙,不知道他能不能騰出空來。
回府之后,她把這事兒跟明天一說,明天笑著問她,“娘子當真要讓我去?要讓他們知道了,不會取笑咱們吧。”
許平秋瞪了他一眼,“還取笑什么?我們倆孩子都已經這么大了,讓他們知道也沒什么的,香云姐他們不會亂說,倒是你,明日有沒有空閑啊?要是沒空就不必去了,反正以后還有的是機會,總會見到的。”
明天放下茶碗,笑著說,“還真是巧了,明日我還真沒什么要緊事做,就和你帶著楓元一起去吧。”
次日陳香云忙活了一上午,就為了準備中午的午飯,一定得做得豐盛才行。
幾個孩子跟著她忙前忙后的,要買什么就拿著錢去買,而張強就在院子里種樹。
這院子哪里都好,就是沒種樹,只擺了一些花盆。
既然要在這里長久的過日子,怎么能不種樹呢?到了夏天這還了得?
現在是冬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不過張強還是買了幾棵樹苗回來,這會兒正在那里忙活呢。
半上午許平秋一家就到了,張強滿手是泥,陳香云便去開了門,看到門外的人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才說,“這不是明天嘛,好些年不見了,模樣還真是沒長變啊。”
明天笑著說,“香云嫂子還記得我呢。”
陳香云還沒弄明白他們兩個到底為什么會一起來,結果楓元就張著手跟明天說,“爹爹抱我。”
明天一把將他抱了起來,笑說,“香云嫂子是不讓我們進去了?”
陳香云這會兒才回過神來,趕忙讓開了路,“進來,進來坐吧,我可真是沒想到,原來你們兩人竟然湊成了一對兒。”
“我還在想呢,丘兒到底是嫁了一個什么樣的相公,今日得好好看看,沒想到卻是你,這緣分可真是說也說不清,秋兒,這么大的事你怎么先前也沒說啊?”
許平秋笑著道,“這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陳香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唉,我可真是沒想到,怎么就沒有把你們兩個人往一塊兒想呢?相公,你說是不是?”
張強這會兒也愣著呢,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是啊,我也沒想到,你們兩人還挺般配的啊,先前怎么沒想著湊一塊兒?”
也不管他們兩人到底是如何在一起的,左右現在已經這樣了,高高興興的比什么都要緊,以前的事沒有必要再問。
今日張家可真是熱鬧非凡,張老爹臉上笑意不斷,有福氣啊,可真是有福氣。
老了老了,不就盼著家里樂呵呵的,有人氣兒嗎?他現在可真是什么都有了,該知足了。
中午就在正屋里擺了一桌,大家坐在一起,高高興興的吃頓飯。
張強想起來,便問道,“如玥他們住在哪里?我們也該去拜訪拜訪的,之前在永寧村她也幫過我們不少忙,到了京城怎么能不去她那里拜訪一下呢?”
許平秋和明天對視了一眼,笑著說,“這個不著急,玥姐姐平日里都閉門不出的,不方便見人,以后有機會能見到的。”
張強心里疑惑,心說這明天和明朗不是兄弟嗎?如果如玥不能經常出門,那為何平秋又能隨意出門?
她們是一家的兒媳婦,難道規矩還不同嗎?
這會兒許平秋沒有說的意思,張強也就不再問了,點了點頭,繼續招呼著大家喝酒吃菜。
時間一晃也就到了臘月里,家家戶戶都要開始忙活著過年了,而今年許家氣氛卻不大對。
自從當日許喬生見了許如玥病倒之后,就一直都沒有好起來,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
張大夫束手無策,許家又從鎮上請了幾位大夫來看,都是沒有辦法,吃了不少藥也沒有好轉,他始終是那樣,神識恍惚,有時候還不認得人,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愿意出去,天亮了透進去光他都會害怕得大喊大叫。
許家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許喬生先前都還好好的,就那一日之后徹底變了一個樣,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林氏最近可真是愁壞了,本來頭發還有一半是黑的,現在全白了,六十歲的老人看著跟七老八十似的,實在是憔悴。
因為許喬生,許家沒有一個人過得安生,就連小寶都是無精打采的。
馬上就是年關,可許家都沒有什么操辦的心情。
許喬生一直是那個樣,沒有好轉,林氏這一日把一家子叫到跟前,有氣無力的說道,“現在都已經臘月里頭了,家家戶戶都在忙著過年,咱們家一點動靜都沒有,我也想明白了,這老頭這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是變不了的,咱們一直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也沒有用處,該過年還是得過,這要是再不操辦就來不及了。”
“過年沒過好哪行啊?來年一年都不平順的,老大,我最近真是沒什么精神頭忙活這些事,你就做個主,家里該操辦起來就操辦,該置辦什么的就趕緊買回來。”
說著,她把一個錢袋子拿出來,交給了許林松,“這些銀子過年是夠了,你支使這些錢就是,有什么事兒也自己做主,我沒那個功夫來管,你爹現在這樣子我心里不大安生,還是在他跟前陪著好些。”
“老大媳婦兒,老二媳婦兒,你們兩個多費心些,有啥事兒跑快點去做,別讓秀蘭動手了,她現在肚子這么大,天氣又冷,這兩日估計還要下雪,她要是出去摔了跤那可不得了。”
該交待的交待了,林氏擺了擺手,“好了,也就這些了,你們看著操辦就是,過幾日平文也該回來了,多個人幫忙也好,咱們家不管怎么樣,年還是得過的,一個個的都高興些,別愁眉苦臉的了。”
大家應了下來,許林松道,“娘,您也得保重身子啊,爹現在已經病倒了,您可不能再病。”
林氏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我知道輕重的,就是我這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你爹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這個樣子了,什么話也不說,哎,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好不容易才過了幾年安生日子,他現在又這樣了。”
說著,林氏起身慢悠悠地往里屋走,這會兒許喬生縮在床腳,動也不動,那雙眼睛十分空洞,沒有精神。
病了一個來月,他現在已經瘦脫了相,整個人是皮包骨頭了,頭發也是亂糟糟的,沒辦法給他梳理,只要一靠近他就會大喊大叫,弄得所有人都不安寧,鄰居家都能聽得到。
外頭的人都說呢,這許老爺子多半是撞邪了,先前虧心事做得太多,老天爺都不放過他。
老了老了,這報應也就來了,看看吧,這老天爺能饒過誰啊?所以說這人還是得存點善心,多做好事要緊,別那么尖酸刻薄的。
看看這村里,平日里說話做事尖酸的那些人一個都沒好下場。
劉家那孫氏之前對兒媳婦那么不好,后來不也害了重病嗎?
先前那么疼大兒子一家,病了之后大兒子都沒回來瞧過,還是長生他們兩口子跑前跑后的伺候,那時候她倒是知道二兒子和二兒媳婦好了,可是老天爺不給她機會了啊,病了沒多久就一命嗚呼去了。
老頭子這回可安生了,這幾年跟著二兒子,日子過得也挺和美的,主要是實在沒那個膽子再鬧了啊。
現在許喬生又是這樣,突然就病倒了,這都是命啊。
這也給大伙兒提了個醒,做人可不能學他們,要不然到頭來沒有好下場的。
再說許家,林氏把銀子給了許林松之后,王氏自然是不高興的。
她現在上了年紀,對銀子是越來越在意,見林氏把銀子給了許林松,心里憋屈的厲害。
“大哥,要置辦東西咱們一起去置辦,這銀子可沒你一個人拿著的道理呀,這么大一袋子呢,也不知道有多少,這銀子都是公中的,你可不能私自藏起來,花了什么都該讓我們知道才是。”
許林松一聽這話,立馬就火了,指著王氏的鼻子罵,“老二媳婦兒,你現在像什么樣子,你眼里就只有銀子是不是?爹現在都這樣了,娘也跟著老了不少,你不知道幫著分憂,倒是成日里惦記這些。”
“這銀子交在我手上,我自然會好好花用,這花了多少不都是為了家里能過個好年嗎?現在你跟我計較這些,我可告訴你啊,平日里你說話不好聽也就罷了,現在這緊要關頭,你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別怪我不客氣。”
“長兄如父,現在爹病倒了,我說話還得有點兒分量才行,你要是不懂事,在這個節骨眼上鬧起來,我就讓老二把你給休回娘家去,你這樣的潑婦,你娘家領回去了我們許家才得安生。”
王氏被罵得沒了脾氣,哪里想到許林松忽然之間就這么兇啊,她才說了幾句話而已呢。
許林柏在邊上聽著這話也不得勁兒,“大哥,她是我媳婦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啊?”
許林松現在心里是真的生氣,連著許林柏一起罵,“她是你媳婦兒你就好好管著,你們兩口子這些年像什么樣子?也不怪平秋和平武不跟你們親近,哪有做爹娘的這樣啊?”
“你們兩人做爹娘不像個樣子,做兒子兒媳也不像個樣子,家里都這樣了還惦記這些事,這個年到底是過還是不過了?”
“老二,我可告訴你啊,好好把你這媳婦兒給管好,要不然我可真是不放過她。”
許林松這些年脾氣也是大了不少,這要是以前,二房還真是能壓到他頭上來的,現在可真是壓不住了。
再加上許平文現在也有本事了,能掙錢,他自然也有底氣。
就這么發了一通脾氣,老二兩口子總算是消停了,聽從許林松的安排,讓去買什么就去買什么,家里也趕緊忙活起來,要不然到了過年都沒個過年的樣子。
過了幾日,許平文從田莊上回來,這就要過了年之后才會去了。
自從許喬生病倒,許家就一直都提不起精神,誰的臉上都不見笑臉。
許平文回來,見吳氏在院子里掃葉子,趕緊去扶著她,“娘子,這天冷,你在外頭做什么?回屋里歇著吧。”
吳氏說道,“這會兒出著太陽呢,也不冷,最近大家都忙不過來,我哪能一直躲懶啊?我現在也穩當了,不會有什么事的。”
許平文把包袱拿屋里去放下,接過她的掃帚,“我來掃,你在邊上看著就是了。”
把地掃了,許平文這才問她,“爺爺好一些沒有?”
吳氏嘆了口氣,搖頭,“還是那個樣子,張大夫隔幾日就來看一次,沒什么起色,身子倒是越來越瘦了,張大夫前日說怕是頂不過這個冬天呢。”
他們說話說得小聲,生怕上房聽見了,林氏和許喬生感情還是很好的,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是割舍不下,每日都陪在跟前,要是讓林氏聽見這話,非得發火不成。
許平文扶著她回了屋里,“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看看爺爺,然后再回來陪著你說話。”
吳氏點頭,“嗯,你去吧。”
上房里屋,許喬生一直都待在屋里,吃喝拉撒都不出去,這屋里的味道自然是不怎么好聞的,許平文進去之后都皺了一下眉頭。
林氏就坐在床邊,他喊了一聲,“奶奶,我回來了。”
林氏點了點頭,“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咱們一家就要團圓了,就是平武回不來。”
許平文看了一眼,“爺爺這會兒睡著了嗎?”
林氏點了點頭,“睡著了,睡著了好啊,睡著了就消停,要不然一會兒他又鬼哭狼嚎的。”
許平文問她,“奶奶,爺爺的身子好些沒有啊?”
林氏搖了搖頭,“好什么好啊,好不起來了,張大夫都說你爺爺怕是……”
說到這里,她哭了起來,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還以為能活到小寶娶媳婦兒呢,沒想到這么快也就不行了,你爺爺這輩子做人不討喜,老天爺也不讓他好活呀。”
許平文趕緊安慰,“奶奶,您放寬心,開了春兒說不定爺爺就好起來了,先前身子那么硬朗,沒道理一下子就病倒的。”
林氏嘆了口氣,“罷了,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該是個什么結果就是個什么結果,左右咱們也費了心思好好醫治,并沒有不管他,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