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香看了眼馮祭酒不怎么好的神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忍不住感慨一句。
“品性不端的人家，如果仔細甄選，未必不能發現，單從一些旁枝末節也能窺得一二，再托熟悉的人打聽一下對方的名聲，好壞其實也沒那么難以判斷。怕只怕有些人眼里只裝名和利，自己掩耳盜鈴那就沒辦法了。”
馮老爺子一聽，臉皮抽了下，這是明晃晃的告訴他，馮家當初選擇李家，并不是為了筠姐兒的幸福，而是看中了對方的權利。
“皇后娘娘教訓的是，此事確實是你舅母失察，才害了荺丫頭。”
對于長媳，馮祭酒也是不滿意的，眼皮子太淺，當初王氏選擇李家，確實更看重看李家跟前朝太子的關系，當時他也是默認的，如今被打臉，他無話可駁。
“馮家表妹確實可憐，大舅母也有不可推卻的責任。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馮家表妹前半生受苦，好在外祖父立場堅定，把表妹拽出了火坑。只希望她以后在馮家能平安喜樂，別再行知踏錯，毀了后半輩子。”
馮祭酒：“……”
這是警告？
白凝香想了下，看著韓璟，“皇上，看馮家表妹也怪可憐的，要不給她個封號？”
“皇后的意思是？”
韓璟放下茶杯，配合的問了一句。
“馮家表妹雖然已經回了馮家，畢竟也是和離之身，要不就給她賜個如意夫人的雅號，希望她以后的日子如意順遂，安樂一生。”
“如此甚好，就按皇后的意思辦。”
韓璟點頭，看了眼外祖父，
“皇后懿旨即可就會頒發到府上，雖然京都對和離的女子還算寬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有了這個封號，再有馮家庇護，表妹的以后的日子定然跟她封號一樣，稱心如意。”
“多謝皇上皇后娘娘慈心，回頭定然讓荺丫頭進宮親自拜謝皇后恩澤。”
馮祭酒總算是明白了，荺丫頭的心思她們都知道，只不過她們不同意。
還直接封了個如意夫人，以后再嫁也好，不嫁也罷，都跟皇家沒關系了。
“不用馮家表妹進宮拜謝了，本宮知道她的心意便可，以后讓她安心過日子也不枉本宮對她的心意。”
“是，”
馮祭酒默默嘆口氣，除了接受還能怎的？好在還算喜事，多個人有封號，也是馮家的榮耀。
馮玉筠的去處安置了，白凝香看了眼韓璟，也就不說話了，繼續擺弄著手中的茶具，隨著裊裊蒸汽，整個涼亭內都彌漫著濃郁的貢菊味道。
韓璟摩挲著茶杯，看了眼外祖父，
“朕這幾日正在考慮，馮家沾著皇親國戚的名聲，幾個舅舅的位置都不算高，平白挪動必定惹御史彈劾，朕思來想去，準備把兩個舅舅外調，在地方待上幾年，做出點政績，朕定不會虧待馮氏一族。”
馮祭酒：“……”
今天的突發狀況實在是太多，或許是他真的年紀大了，思路跟不上，這夫妻倆一唱一和的，他的兒子就被扔外地去了？
看著老爺子發呆，韓璟忍不住輕笑一聲，
“外祖父不必震驚，馮家除了是朕的親戚，也是朝堂重臣，想要掙的爵位，怎么著也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眼下，唯有讓兩位舅舅外派最合適。”
地方官員，一任期三年，如果能做出功績，可上調一級，如果還是優評，便可直接調回境內任職補缺。
但凡有才之人，選擇這條路，最是合適不過。
馮祭酒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的兒子什么德行，他心里再清楚不過，說是平庸，說白了就是笨。
平時在京都混日子，都是他這個老子照應著。
要是把兩個笨蛋外放，別說三年，就是十年他們也做不出什么政績。
沒有政績，憑什么歸來任職？
如此下去，幾年后，馮家就在京都消匿了。
想到這里，馮祭酒猛地搖了搖頭，心里砰砰的直跳，現在他終于明白，這才是兩口子的重頭戲？
如果他猜得不錯，這個計劃醞釀的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是他大意了，也是馮家太貪心了，才會被人厭煩。
直到此時，馮祭酒終于開始后悔，好好的尊貴日子不過，想送女入宮，讓馮家更上一層樓。不但搞砸了，還惹人嫌，也不知現在他求饒認錯能不能讓圣意更改。
白凝香看著馮祭酒有苦說不出的神色，低頭抿口茶，心里冷笑，沒有那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
知道自己兒子不爭氣，就想走裙帶關系，還敢算計她這個皇后，美得他。
如今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就想問一句，痛么？
“外祖父別激動，皇上如此安排定然有他的打算。馮家兩位舅舅還從未出京任職過，要是知道皇上的意思，定然也是高興的。不過也請外祖父放心，皇上必定給他們安排個合適的地方。”
“這大好的江山，景色怡人，但凡有志兒郎，都要出去闖一闖的，覽盡仙山明岳，再回來，兩位舅舅定然脫胎換骨。”
白凝香摩挲著杯沿，溫和的鼓勵一句。
“好在楊將軍才去西南邊境不久，哪里氣候溫和，四季如春，以前本宮跟皇上在的時候，已經富裕了不少，如今更是太平無憂。”
“聽說巴縣縣令已經榮升兗州府知府，他管轄范圍的縣都不錯，富饒瑰麗，又有熟人照看，馮家大舅去那里任職，定然順遂。”
白凝香的話一落，馮老爺子就是一默，她嘴巴一張一合直接把兒子打發邊關去了。
如果這不是報復，誰會信？
即便如此，他連反駁都不能，人家口口聲聲為了你好，什么都替你想到了，你要是反對，豈不是不知道好歹？
馮祭酒臉上驚慌沉默，心里已經開始急速運轉了，怎么樣才能不觸怒皇上，還能阻止這件事兒？
都說女子不得干政，面對端莊嫻雅的皇后，這句話他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的。
到底是他先越界了，想要利用親情干涉皇帝后宮。
原以為皇上會給他一個薄面，沒想到倒是把皇后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