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氣候略顯潮濕，卿卿姑娘以前可曾去過？”白凝香看著眼前雅致的女子，輕笑一聲。
“卿卿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心里歡喜的很。公子不嫌棄卿卿出身，愿意帶著卿卿遠離慶都繁雜，卿卿內心萬分感激，至于氣候，卿卿不怕，定然能克服的。”
“沒事沒事，就算不適應，我給你調幾服藥吃一吃便可。”
衛子賢渾不在意的擺了下手，
“好歹我也是名大夫，要是連水土不服都治不了，豈不是自砸招牌？”
“既如此，路途遙遠，咱們差不多可以啟程了。”白凝香看著兩位新婚燕爾的樣子，實在是沒眼看，“趕快回去收拾一下，要出發了。”
“卿卿告退，”
“去吧。”
看著兩人相攜著往外走，白凝香摩挲著無名指上的玉戒，忍不住失笑，她現在終于體會小七的感受了。
她和夫君在一起，別人也會覺得膩歪。
“夫人，張家娘子非要見您，說不給夫人磕個頭，心里難安。”云霓走進來，神色無奈。
“張家娘子？”
“哦對了，忘記告訴夫人，就是咱們救的那位小娘子。”
“請她進來吧。”
白凝香點點頭，片刻后，張娘子便紅著眼走了進來，撲通一聲，直接跪在地上，
“奴家多謝夫人救命之恩。”
“起來吧，多次遇見，也算是緣分，我已經吩咐下去，你可在酒樓修養，等身體養護的差不多了，再回家不遲。”
白凝香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大冬天的遭遇這么多，身體虧空的厲害，恢復個表面還行，想要徹底恢復，每個三五載怕是不行。
聽著白凝香的話，張娘子感激的有磕個頭，眼神透著決絕，
“奴家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已經不想再回去了，那是個吃人的狼窩，他們不是人。”
“你不想回去也沒什么錯，回頭可以請你的娘家出面，跟婆家和離，自門戶過日子。”想起她的遭遇，和離是最好的選擇。
“和離？”
“你要想徹底離開那個家，除了和離，你要有其他法子？”
“我恨他們，他們一家子都是劊子手，合伙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跟他們同歸于盡。”張娘子下意識的摸著肚子，眼神猩紅。
“既然你連死都不怕，還怕和離？看你的樣子，也沒少被磋磨，就算自己單獨過日子，未必就差了。”
白凝香看著她，雖然和離的女人日子不好過，但總比熬死在婆家強。
“夫人有所不知，我娘家只有一個哥哥，但是他性子懦弱，我那男人，又是個混不吝的……哥哥怕是不會替我出頭。”張娘子說著，眼神透著絕望，看的一圈人都跟著心酸。
“凡事都要試一試的，沒有試過，怎么會知道結局如何？”云霓看著她，有點恨其不爭。
張娘子凄慘一笑，眼神暗淡無光，
“姑娘有所不知，我在婆家過的日子有多苦，哥哥嫂子早就知道，我跟他提過好多次日子過不下去了，哥哥總是說忍一忍就過去，做人媳婦就得委屈點，等到熬成婆就好了。”
她現在連孩子都沒了，大夫說她以后也不會有孩子了，還怎么熬成婆？
聽著張娘子的訴說，眾人都沉默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只是她的經格外難念了些。
“你想讓我怎樣幫你？”白凝香看著她，輕聲開口。
“奴家知道夫人心善，求夫人收留，奴家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一口飯吃就行，奴家能干粗活，縫縫補補的也會，只求一個落腳之處便可。”
說著，張娘子直接沖白凝香磕了三個頭。
“你可知我此行要去千里之外的南方，單是路程就需要一月有余。”白凝香看著她，倒也沒有生氣。
“千里……千里之外？”張娘子臉色一怔，最后仍舊咬咬牙，“多遠奴家都不怕，這輩子奴家只為夫人當牛做馬。”
“沒有戶籍，你就是黑戶，如果被官差抓住，是可以當做流民發賣的。”
一旦被發賣，就徹底淪為奴籍，想要翻身就難了。
“如果你留在定州，在聚賢樓后院打個雜還是可以的，只要你不走遠，便沒人會驅趕你也不會有人查看你的戶籍，如此你也不用背井離鄉，可愿意？”
“奴家對夫家來說已經死了，娘家靠不住，留下來也是有家回不去，索性走的遠遠地，一了百了。”
張娘子擦了把眼睛，語氣堅決。
白凝香看著她，下意識的摩挲著無名指上的玉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既然你下定決心了，那就跟著吧，云霓，把咱們家的規矩說給她聽，出發之前，她如果不改變心意，就帶她走。”
黑戶倒是不怕，只要安分就行。
等到車子集裝完畢，韓璟回來叫她啟程，張娘子依舊很堅持，白凝香也沒反對，直接讓云霓安排了，路上雖然顛簸了點，好在有兩個隨行大夫，吃藥倒是不愁。
“又心軟了？”韓璟掃了眼那人一面，失笑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也許吧，就是于心不忍。”或許從遇見的那一刻，緣分就注定了，要不然，豈會接二連三的遇見？
左不過一個可憐人罷了，她也不缺那一口飯，只當日行一善了。
白凝香上了馬車，直接靠在柔軟的靠墊上，因為韓璟的加入，姑姑巧兒他們直接上了后面的馬車，就連星哥兒，也很有眼色的跟巧兒膩歪在一起，不困的時候，兩人還能一起讀書。
接下來的日子，路上就很順利了，除了中途歇息的驛站，其余的全在路上。
由軍隊開路，白凝香很放心，吃了睡睡了吃，醒著的時候就翻幾頁書，時不時地韓璟也會陪著她說說話，喝口茶，一天天的倒也舒心。
一月之后，一行人終于到了漳州府，韓璟送的聘禮中，就包括漳州府的一座庭院。
“院子我已經提前通知打掃了，就等著你這位當家主母入住呢。”
“聽說這個院子最突出的景觀就是園林布置，我早就想過來看看了。”白凝香坐起身，打了個哈欠，這一月光坐馬車了，骨頭都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