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歸想，怨歸怨，但是理智她還是有的。
“筠姐兒，不讓嫁入韓家，是你祖父的決定，韓家如今樹大招風，大廈傾塌也是一會兒的事兒，你祖父在朝為官一輩子，應該是早就看明白了，所以，才會阻止韓馮再次聯姻。”
“也因為這個原因，馮家子嗣的入仕，位置都不是太高，母親想著，這或許是你祖父刻意安排的。”
“憑什么？憑什么我們畏畏縮縮，卻讓韓家趾高氣昂？祖父是馮家的家主，為何如此偏心姑姑？”
馮玉筠聽著母親的解釋，不但沒有平復，反而跟生氣了，就因為父親職位不高，她才處處矮人一頭。
每次出門，被人介紹的時候，都會說她是馮侍郎家的孫女，至于她父親那個工部員外郎，從未被人提起。
現在她知道了，那些人不是不記得，而是不屑于提起，父親的職位太低，連入朝的資格都沒有，人家提起他做什么？
馮玉筠越想越是委屈，“母親，我不甘心，女兒不甘心？”
“筠姐兒，事實如此，不甘心又如何？韓家跟馮家已經成了姻親，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馮夫人緊緊地握著圈椅的扶手，指節泛白，姑奶奶如果不入韓家，也不會被封為超品國夫人，公爹謹慎她知道，為了顧全大局她也明白，但是她跟女兒一樣的想法，憑什么呢？
兩個家族聯姻，無非就是強強聯手，如果一強一弱，還有什么公平可言？
馮玉筠看著母親發黑的臉色，有點害怕，但是跟心底的不甘比起來，絲毫不算什么？
“母親，難道就這么算了？”
馮夫人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女兒，想想韓家，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不算能如何？韓家如今正得意，你跑去鬧還是跑去哭訴？”
更何況白凝香那個女人已經進了韓家們，再鬧她的女兒也做不成正室夫人，當不了一品誥命。
“嗚嗚……我去找祖母，我要當面問問她，為什么偏向一個外嫁女，我可是她的親孫女……”
馮玉筠哭的肝腸寸斷，眼看就要暈過去，就聽到門口丫頭的稟告聲，“夫人，姑娘，老太君請你們過去說話。”
聽著丫頭的稟告，馮玉筠嘎的一聲止住了哭聲，紅著眼睛看著母親，眼里都是驚慌，要是被祖母知道她來母親這里哭訴，定然會訓斥她不懂事。
“行了，去洗把臉，重新收拾一下，隨我去見你祖母。”馮夫人收起心神，片刻后母女倆一起來到老太太的院子。
“給母親請安。”
“祖母安。”
馮老太君看著面前的母女，皺了皺眉，心里暗暗嘆口氣，
“坐吧，叫你們來也是有事兒，韓家的事兒想必你們也聽說了，過幾天韓府必定舉辦宴會，到時候你們替母親跑一趟，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不用另外準備。”
聽著婆母的安排，馮夫人臉色一陣扭曲，心里恨的咬牙，自己親生的就是不一樣，連禮物都備好了，弄得她們這些人就跟撿來的一樣。
臉色同樣難堪的還有馮玉筠，她本來就傷心，如今被祖母以刺激，直接站起身，
“祖母，為什么？”明明她們才是一家子。
馮老太君擰著眉，略顯渾濁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即便孫女問的沒頭沒尾，略為一想，她也知道這丫頭為何不滿。
“筠姐兒，你是馮家嫡女，家族培養的貴女，性子要沉著，眼界要寬廣，而不是小家子氣的抱怨。”
老太君這話就想一根針戳進了馮玉筠的心窩里，她紅著眼流著淚，
“祖母，我從小喜歡表哥您是知道的，為什么不成全我？您跟祖父想要家族興旺沒錯，但是為何要讓孫女用一輩子的幸福去冒險？”
“住口，王氏，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敢跟長輩頂嘴了。”
馮老太君瞪了眼兒媳婦，眼中閃過失望，“你好歹也是王家嫡女，眼界怎的如此淺薄，既然看不透，就好好聽從，別把馮家的孩子都給我教歪了。”
老太君這話可謂嚴厲了，嚇得王氏撲通一下就跪下了，
“母親恕罪，都是兒媳的錯，回頭我定然好好教導筠姐兒……這丫頭有心結，又被刺激到了，她一直以為姑奶奶如此疼愛她，定然是有想法的。”
“女兒家心思多，臉皮薄，媳婦也疏忽了，請母親原諒一回。”
老太君跟當今太后是手帕交，時長進宮陪伴，長年養尊處優，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雍容華貴，不怒自威。
她這個門戶不高的兒媳婦，在婆母面前，從來沒底氣。
就算她心底有再多的怨言，也不敢違逆婆母的話。
馮老太君瞇了瞇眼，看了眼身邊的嬤嬤，那人識趣的把丫頭打發出去，自己守在門邊。
“……你們閱歷淺，老婆子不怪，但是凡事都有兩面性，過猶不及，韓家看著風光無限，但是你別忘了，一門兩將也未必是好事，刀尖舞，云上花，不是危險就是虛無縹緲。”
真以榮耀是垂手而得的？她跟老頭子籌謀了許久，才把馮家拉到安全線上，除了老頭子，幾個兒子都下放了，雖然職位不高，但手中都有點實權，關鍵時刻用得上。
等到孫兒們長起來，也是馮家從新崛起的時刻。
“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才最好，老婆子我活了一大把年紀，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見的太多了，所以才希望我們馮氏一族，能夠平平安安就行。”
老太君說著，無奈的搖了搖頭，她這兒媳，眼光太狹隘了。
也怪她，當時不想讓自家兒子娶高門貴女，便往低了尋的，剛開始王氏溫柔小意，又聽話，誰成想，隨著兒女長大了，她的心思也跟著養大了，總是幻想一些不該想的。
上次亭哥兒娶親，王氏就丟了馮家的臉，本想著趁著這次緩和一下，但是現在，唉……
王氏看著婆母失望的眼神，心里一慌。
她嫁入馮府多年，又是馮家的長媳，該了解的該知道的婆母都不瞞她，確實開闊了眼界，但是看透歸看透，心底的怨氣也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