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沖神色暗淡，輕輕低下頭。
聽著田豫如此貶低曹操，他心中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可反駁呢，又找不到話語。
并非畏懼田豫不敢反駁，而是真沒有什么可反駁的地方。
縱觀歷史，向來都是成王敗寇。
又何曾改變過呢？
夏桀，商紂，周幽，哪一個不是亡國之君，哪一個不是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可他們真的一無是處嗎？
也許未必。
這是作為失敗者該有的下場。
秦始皇又能如何？
千古一帝，開創了大一統基業，結果二世而亡，被劉邦竊取。
還不是背上了罵名？
今日劉璋勝了，自當千古流芳，萬世留名，這是戰勝者該享有的待遇。
作為戰敗者，曹操合該被當做不識時務，逆天而行的蠢貨。
曹沖誰也不能怪，要怪只能怪自己無能，不能幫助曹操獲勝。
如果戰勝者是曹操呢？
一切都將逆轉。
只可惜，沒有如果。
失敗的事實，讓曹操穩穩坐在了歷史上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哎，其實本刺史倒是覺得，漢王真的挺仁慈了。”
曹沖抬起頭，眼中滿是迷茫。
他再能掐會算，也算不出上千里之外的事情。
魏郡的消息，他也只知道曹操死了的消息。
“田刺史，此話何意？”
“哦？曹公子也有算不出的時候啊？”
田豫譏笑一聲，總算出了口氣。
從進屋開始，或者說從進入這個院子開始，田豫始終處于下風。
好似一切都在被曹沖牽著走一樣。
如今終于搬回劣勢，占得先機，屬實痛快！
“田刺史說笑了。”
曹沖有些尷尬的笑笑。
“在下只能根據現有的信息進行推斷，對于沒有任何信息的事情，自然是束手無策，不得而知。”
“此事，還勞煩田刺史指教了。”
“好說好說。”
心中痛快，嘴上就痛快，田豫極為豪爽。
“曹操戰死禾苗山谷后，漢王下令讓十幾萬人為曹操陪葬。”
“什么！”
曹沖驚呼一聲。
十幾萬人陪葬，什么規格？
多少皇帝都不如啊！
同時，還有人數來源。
“田刺史，這。。。哪里來的十幾萬人？”
田豫眼中涌現出一絲羨慕之色。
若能有此規格的葬禮，真可謂死而無憾了。
“聽說五萬世族聯軍被魏軍圍殲，然后又有近十萬魏軍被漢軍擊殺。”
“兩方人馬合計十余萬，全部為曹操陪葬。”
曹沖先是震驚，隨后更為嚴重的驚恐。
“田刺史，你說五萬世族聯軍被魏軍所滅？這。。。這是怎么回事？”
田豫搖搖頭。
“具體情況本刺史不清楚，只知道結果。”
“聽說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張郃等人全部戰死，除了投降的士兵，無一幸免！”
曹沖終于忍不住一個抖動，將筷子都掉落到了桌子上。
田豫不清楚內情，他是清楚的。
五萬世族聯軍，正常來說是幫助曹操而來。
怎么稀里糊涂被魏軍滅了？
一瞬間，無數種可能在曹沖腦中閃過。
又一瞬間，這些可能又全被曹沖否認。
如果這五萬人是來幫助劉璋的，那劉璋怎么會坐視被全殲？
情報太少了，縱然是曹沖也無法看透本質。
不得不放棄思考，等待未來有機會再一探究竟。
“田刺史，多謝相告。”
“陪葬十幾萬人的確不俗，可畢竟是戰死之人，如此處理也。。。極為正常吧？”
田豫得意的笑笑，他早就猜到了曹沖會如此說。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止陪葬了十幾萬人，漢王還將禾苗山改名為魏山！”
曹沖雙目又是猛睜。
為了一個人，為了一個死人改名，這個恩榮就十分大了。
足以證明，漢王劉璋與曹操的情誼了。
“漢王不愧是天命之主，果真不凡啊。。。”
“仁德，重情重義！”
其實曹沖還很疑惑，在他們的印象里，并沒有曹操與劉璋多么深厚友誼的印象。
縱觀他認知的曹操一生，與劉璋算什么？
點頭之交？
不論怎么算，也算不上恩情義重。
或許比起曹操與袁紹都不如。
劉璋的做法，屬實高處了他們的關系數個層次。
“呵呵，這就滿足了？”
田豫一臉得意之色，頭都跟著搖晃了起來。
“告訴你吧，漢王的恩德不止于此！”
這下曹沖有些按捺不住了。
這已經足夠多了，連曹沖都不好意思奢望更多。
沒想到，劉璋主動就做了更多！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還有？漢王還干了什么？”
田豫眼中映出敬佩之色，那是發自內心。
“漢王拿下鄴城后，對魏王府紋絲未動。不但沒有大肆抓捕，殺害，更是下令任何人不得騷擾。”
“如今，漢王已然下令，鄴城內曹氏所有人，凡是主動歸降者，盡皆免死。”
“什么！”
曹沖大驚，身子瞬間挺直。
這個驚，是驚喜的驚，是震驚的驚。
鄴城曹氏子弟，竟然全都無恙？
這個消息一出，曹沖心底剩下最后一絲絲反抗的念想，徹底消散無形。
劉璋，真是夠仁德了。
若是期望他再仁德一些，那真是有些不識好歹了。
曹沖覺得，曹操臨死之際，絕對不是想著讓曹丕等人復興大魏。
而是曹氏子弟能夠延續下去。
復興，拿什么復興，憑什么復興？
曹丕何德何能？
最重要的，還是活著，盡一切努力活下去。
可屢戰屢敗，想要活著必須潛身縮首，茍圖衣食。
根本不敢站在陽光下堂堂正正。
如今，劉璋給了這個一個天恩。
曹氏子弟，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