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閎猶豫了。
他的確不敢，他怎敢坑害了整個荀氏？
身為世族子弟，從小被灌輸的思想是，如何回報家族，而絕對不是如何坑害自己的家族。
并且，荀閎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因為自己連累了整個荀家。
簡而言之，荀閎可以死，但他的死不能牽著到荀氏。
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迫使他舉起劍，卻怎么也無法揮下。
“哈哈哈哈，果然是廢物！廢物！”
“荀氏，都是廢物！”
夏侯惇寧可噴血，也要大聲嘲諷。
他明白，自己看似危險，隨時有被斬殺的風險。
實則穩如泰山。
就荀閎這股瞻前顧后的模樣，便足以說明一切。
“荀閎，給本將跪下，磕一百個響頭，本將答應你，只殺你一人！”
“什么！”
荀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么。
夏侯惇的人頭彈指可取，可夏侯惇卻讓他下跪，還說只殺他一人。
這種深入靈魂的羞辱，讓荀閎整個人劇烈抖動起來。
“夏侯惇，事到如今，你還敢如此囂張！”
“你以為，本將真不敢殺你嗎！”
言罷，將利刃稍稍送上前一些，離著夏侯惇的脖頸更近了。
可這個舉動，非但沒有讓夏侯惇驚懼，反而更加的不屑。
并且，主動抬起了脖子，讓荀閎來砍。
“好，如果你算個男人，就砍！本將看著你，砍了本將腦袋！”
“你。。。！”
荀閎怒不可遏，憤怒讓他逐漸忘記了一切。
可這時，夏侯惇又是大吼出聲。
“荀閎，你睜大眼睛看看。你砍的到底是本將的腦袋，還是整個荀氏的腦袋！”
荀閎雙目圓睜，將眼睛瞪到了最大。
憤怒讓他持劍的雙手不斷抖動，卻始終沒能向下。
不錯，夏侯惇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倘若劉璋被曹操所擒，天下必然被曹操竊據。
那么，荀閎此刻砍得，可不就是整個荀氏家族的人頭！
取夏侯惇的人頭何其容易，揮劍即可。
但取了之后，該怎么辦？
荀家滅亡的責任，他真的能夠擔當嗎？
噔噔噔。。。
腳步聲響起，荀閎下意識往后面看去。
只見韓沖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
“荀兄，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難道不殺他，夏侯惇就會放過你嗎？”
荀閎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他不敢。
無論如何，也不能拿整個荀氏來做賭注。
“韓將軍，我。。。”
“哼！”
這時，躺在地上倒氣的夏侯惇奮力開口了。
“韓家小子，本將真是小瞧你了，沒想到你的膽子這么大！”
“別光慫恿別人，有種你來殺本將！看看魏王能不能饒了你們韓家！”
韓沖沒搭理夏侯惇，還在注視著荀閎。
這件事，不是必須荀閎來做，但韓沖不能搶。
不然得話，誰是統帥？
“荀將軍，我就問你一句，你不殺他，他能饒了你嗎？”
“你和荀氏，包括我和韓氏，還有無數世族都要跟著遭殃！”
“從箭矢射出的那一刻，早已經注定了！”
荀閎用手扶住額頭，滿是迷茫。
“韓將軍，殺了他又能怎么樣？”
“如果。。。如果劉璋。。。哎！”
事到如今，荀閎多么希望劉璋能夠抵擋住曹操。
甚至希望荀彧的計劃失敗，曹操被劉璋所擒。
這樣的話，他還能用擊殺夏侯惇來換取一份功勞。
若能如此，何必如此糾結？
“荀將軍，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韓沖這話，讓荀閎滿心疑惑。
“什么意思？”
“斬殺夏侯惇，擊潰魏軍，乘勢殺進去！”
“什么！”
這話，險些讓荀閎將眼睛瞪出來。
“韓將軍，你。。。你再說什么？”
“若如此做，我伯父該如何？”
韓沖眼神一狠。
“荀將軍，事到如今，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曹操若是活著，我們兩家就得滅亡！可劉璋若是活著，我們二人也算將功折罪了！”
“就算沒有封賞，也能夠保家族不失！”
荀閎越聽越驚，嚴重懷疑韓沖是劉璋的奸細。
不過，事實并非如此。
韓沖與劉璋毫無瓜葛，甚至韓家也沒有背叛荀氏。
只不過，這是韓沖面臨的抉擇，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等待，已經是必死無疑。
沒有外力的情況下，韓沖不覺得劉璋能夠勝利。
斬殺夏侯惇，擊潰魏軍再殺入山谷，便有可乘之機。
萬一能夠救下劉璋，那就是天功！
作為倡導者，韓沖的功勞比起坑害劉璋的荀家更大！
韓氏，未必不能一飛沖突。
日后的潁川，極有可能是韓鐘陳荀！
身為家族嫡系自己，文武雙全的韓沖，豈能沒有這等抱負？
眼前，就是極大的機會！
未來劉璋獲救，韓沖便是最先發起之人。
毫無疑問的首功！
“荀將軍，不可再猶豫了，此事必須兵貴神速！”
荀閎看看韓沖，看看到底不起的夏侯惇，還是拿不定主意。
他的壓力太大了，大到長劍不斷抖動，大到心中不斷打退堂鼓。
“不。。。我。。。我做不到。。。”
終于，荀閎還是放下了手中的佩劍。
低下的頭，足以說明他認輸了。
“哈哈哈哈！”
夏侯惇見此一幕，得意的不斷大笑。
哪怕嘔著血，也無法遮擋他對荀閎的不屑。
“廢物，廢物！荀氏怎么會生出你這個廢物！”
“閉嘴！”
韓沖爆喝一聲，伸手搶過荀閎手中的佩劍。
“荀將軍，你殺不殺，不殺由我來！”
荀閎不可思議的看著韓沖。
“你。。。你敢？”
“哼！”
韓沖沒有理會荀閎，舉著劍靠近夏侯惇，眼中彌漫著殺機。
這一次，夏侯惇終于有了懼色。
韓沖的眼神，和荀閎完全不同。
荀閎眼中從未出現過真正的殺意，而韓沖不同，他真要殺人了。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怕魏王。。。”
“殺！”
韓沖爆喝一身，舉劍怒劈向夏侯惇。
夏侯惇驚懼的大吼制止。
“不！”
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