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明顯不是荀彧想要看到的。
荀彧本人連同整個荀氏都獻祭了,憑什么?
就為了曹操?
圖什么呢?
日后曹操在史書上來一句,荀氏一族大公無私,為國捐軀嗎?
簡直是笑話!
漢室完了,屬于劉協的正統再沒有回天之力。
信仰崩潰的荀彧,這才將全部精力放在了荀氏身上。
幫助曹操坑害劉璋,徹底顛覆天下格局,為的什么?
還不是為了荀氏!
哪怕荀彧自己獻祭了都不會如此難受,只要荀氏還能傳承。
原本荀彧想著名利雙收,自己重回高位,帶領荀氏崛起。
結果事情發展遠遠超出預料。
荀氏還能崛起,可他自己卻要飲恨山谷。
心中巨大的不甘,讓他蠢招頻出,屢屢冒失莽撞,以至于變成了這個絕境。
什么叫進退失據,左右兩難,橫豎都是死?
荀彧算是徹底地體會到了。
留在這,荀氏全族陪葬,必死無疑。
跟著劉璋走,事情必定敗露,到時候也是死路一條。
荀彧終于將荀氏帶上了一條絕路,不歸路。
劉璋,奸賊!死也不能放過你!
一瞬間,荀彧堅定了信念。
既然都是死,那為何光是荀氏死!
劉璋也必須一起死,為荀氏陪葬!
有了視死如歸的決心,荀彧再也不受掣肘。
追著劉璋劉璋向帥帳跑去,腳下都輕盈了許多!
“漢王!”
進入帥帳后,果然已經在收拾行裝了。
荀彧知道,劉璋并沒有誆騙他,如果再遲疑一會,那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漢王且慢!”
“荀大人?”
劉璋臉色一沉,將不高興三個字刻在了腦門上。
“難道孤說的不是很清楚嗎?”
“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孤勸你一句,盡量別開口,免得自討苦吃!”
荀彧心中不屑一笑,昔日有什么情分?
不過臉色還是擠出了真誠。
“漢王,老臣決不能看著漢王錯失一統天下的大好時機,因此,寧死也要勸諫漢王!”
劉璋剛要開口怒斥,只見荀彧再次跪到了腳下。
“漢王,你下達有失斬殺荀氏全族的命令,老臣沒有意見!”
“你不讓老臣走,讓荀閎單獨率領大軍對抗魏軍,老臣也沒有意見!”
“老臣此舉,就是讓漢王明白,老臣真心實意為了漢王!”
“哦?”
劉璋輕咦一聲,臉色緩和了許多。
“荀大人不走了?”
荀彧堅定的搖了搖頭。
“不走了!絕對不離開!”
“老臣相信荀閎,他一定會全力以赴。”
“哪怕是為了老臣,他也不會有半分大意,請漢王放心!”
果然,聽到這話,劉璋沉默了。
荀彧心中一喜。
奸賊,看你還怎么推脫。
老夫拉著你一起死,讓你悔恨著咽氣!
“漢王,此等機會,百萬年難遇啊!”
“若是放棄,定然。。。定然遺憾終身!”
兩句極具情感的勸說后,劉璋還沒有做出決定,荀彧又用起了激將法。
“老臣聽聞漢王初出茅廬時,曾經以千人深入黃巾幾十萬大軍之中,一把火燒的黃巾崩散,親手斬殺賊首波才!”
“昔日在涼州縱橫時,面對幾十萬羌胡,鮮卑不皺眉頭!”
“如今僅有十五萬烏合之眾的魏軍,難道真的心生怯懦嗎?”
“哼!”
劉璋怒哼一聲,臉色瞬間就猙獰了起來。
“怯懦?孤縱橫天下三十多年,何曾怯懦過?”
“如果孤怯懦,豈有今日?”
荀彧趕忙俯身叩首一次。
“老臣絕沒有此意!只是老臣希望漢王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為河北百姓計,為天下計,為漢室千秋萬代的功業計,老臣懇請漢王不要撤軍!”
“但凡有任何疏漏,老臣懇請漢王先斬老臣的頭,再屠戮整個荀氏!”
再次直起身子,荀彧已經雙目通紅,老淚縱橫。
眼神中的懇切,無以言表!
看得劉璋唏噓不已,好似再不留下,就對不起全天下一樣。
無奈,只得嘆息一聲。
“也罷!既然文若都愿意賭上全族了,孤還能說什么?”
“都退下吧。”
劉璋對著兩側揮了揮手,屏退收拾行裝的士兵。
隨后親自將荀彧攙扶了起來。
“文若,你若早有此言,孤又怎么會心生疑慮呢?”
荀彧慚愧的低下頭,心中大罵不止。
哼,只恨老夫沒能鼓足勇氣,與你這個奸賊功歸于盡!
這才連累了荀氏。
“漢王,是老臣的不是,還請漢王降罪!”
“算了算了!”
劉璋輕笑數聲,徹底恢復了之前的友善。
“文若,不必如此。”
“只要你與孤君臣齊心協力,滅魏易如反掌!”
“老臣單憑漢王驅使!”
荀彧又是拱手下拜,趁著低頭,眼神中的飲恨一覽無遺。
這時,帥帳外士兵開始端入飯食。
“漢王,該用膳了。”
“放下吧。”
劉璋拉著荀彧走到帥案前。
“文若,與孤共同用膳吧?”
荀彧沒有拒絕,欣然答應下來。
“多謝漢王!”
昨晚沒有胃口,荀彧根本沒吃多少,又加上一夜的輾轉反側,早就餓了。
而且,這很有可能是荀彧的最后一頓飯!
荀彧可以接受斷頭,但絕對不能連斷頭飯都不吃!
不僅要吃,還要吃的沒有任何遺憾。
“漢王請!”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