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狠厲的威脅過后,帳內氣氛再度變得詭異起來。
夏侯惇沒再吱聲,只是坐在座位上憤憤不平。
不過其他眾人更加小心謹慎,都不敢隨便發出一點聲響。
尤其是看著插在案幾上的利劍,格外的畏懼。
良久后,曹操有些急了。
“怎么,秦軍不日即將壓境,你們連個辦法都沒有?”
“難不成,是準備讓孤束手就擒嗎?”
話說到了這個程度,眾人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
好似這一切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一般!
“好!很好!看來你們是早有打算了啊!”
曹操猛地一拍案幾。
響聲在帥帳內不斷環繞,將眾人嚇得一哆嗦。
“是準備改旗易幟換個主公,還是早就暗地里歸降他人了!”
眾人哪里還坐得住,紛紛起身跪倒地上。
“魏王,冤枉啊!”
見眾人哭訴的聲音如此一致,曹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冤枉?好,那你們出個主意,證明自己!”
眾人互相看看,再次下拜告罪。
“臣等無能,請魏王恕罪!”
“哼!”
曹操怒哼一聲,雙眼幾乎噴著怒火。
“平時你們一個個自詡才高八斗,智計超群!這一到關鍵時刻,怎么一點辦法都沒有?”
“孤給你們高官厚祿,給你們家族權利,就是養你們一群廢物的嗎?”
眾人無人敢回應,只是一個勁的叩首求饒。
“請魏王恕罪!”
“行了行了,都起來吧!孤沒心思責罰你們!”
在場之人,哪一個都不是等閑之輩。
無論是身份,家世,都是影響深遠的存在。
曹操自然不會輕易處罰。
其實沒有辦法,曹操也早有預料。
畢竟連他也有些束手無策。
“多謝魏王!”
眾人連連稱謝,這才緩緩坐回了位置。
“哎!”
曹操輕嘆一聲,將話題再度轉移。
“諸位都是孤得心腹,與孤情誼深厚!”
“今日,孤有句話,想問問諸位,請諸位務必如實回答!”
陳群作為世族代表,站起身來拱手回應。
“請魏王明示。”
曹操點點頭。
他覺得,這件事就算與所有人都沒關系,但與陳群也脫不開干系。
“今日孤率軍回到許昌后,便被陛下召喚。”
“你們可知,陛下找孤做什么?”
眾人盡皆迷茫的搖搖頭,唯獨陳群眼神閃爍。
曹操雙眼微瞇,果然不出他所料。
“諸位,陛下態度強硬,問孤什么時候還政于他!”
“還說自己能力出眾,足以應對這個亂世!”
“話里話外間,連劉璋都不放在眼里!”
話音未落,夏侯惇便勃然大怒。
“混賬!”
“這狗皇帝是忘了昔日怎么被董卓,李傕,郭汜折磨的了?”
“若非魏王出兵相救,他早就成為了冢中枯骨,哪還能當什么天子!”
“放肆。”
曹操輕喝一聲。
雖說是斥責,可沒有一絲訓斥的意思。
反而語氣中充滿了贊同感。
夏侯惇豈能聽不出來,繼續開口表達不滿。
“臣就是心有不忿!魏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沒有魏王,豈能有大漢的今天?”
“這皇帝能力低微,毫無恩德信義,還如此不知感恩,魏王還輔佐他作甚?”
“依臣之間,不如將他趕出許昌,讓他自生自滅算了!”
“魏王不可!”
曹操側目看去,竟然是他的親家崔琰。
河北世族之首,清河崔氏竟然第二個站出來?
這讓曹操有些猝不及防。
同時,心中也有些惱怒。
中原世族心向劉協也就算了,難道河北世族也要棄曹操奔劉協了嗎?
憑什么!
難不成荀彧一張嘴真能說的日月顛倒不成?
強行壓抑著怒火,曹操從牙縫中擠出詢問的話。
“季珪,你想說什么?”
崔琰拱拱手,一臉坦然。
“魏王上承天命,下順民意,奉天子以討不臣,這放到什么時候,都是大義當先!”
“所謂大義,就是要有所有人都承認的旗幟。而天子就是這桿天下唯一的旗幟!”
“如果舍棄旗幟不要,那就是魏王親手摧毀了大義,未來做任何事情,都會名不正,言不順!”
夏侯惇一步上前,一只眼瞪著崔琰。
“大義?大義有什么用?大義能夠束縛誰?”
崔琰輕笑幾聲,不與夏侯惇爭辯。
“夏侯將軍,如果沒有天子這桿大義之旗,魏王能有今天嗎?”
“百姓歸心,世人爭相歸附,難道不是因為天子這桿大旗嗎?”
“臣再說得直白一些,能夠擊敗袁紹,拿下河北數州之地,難道不是天子大義的功勞嗎?”
“哼!”
夏侯惇怒哼一聲,完全不同于這番話。
“擊敗袁紹,那是魏王英明,將士用命,關天子何事?”
“難不成袁紹是拱手而降的嗎?”
崔琰搖搖頭,不與夏侯惇爭辯。
“魏王,臣不是來爭執的,只是來說一個事實。”
“至于魏王如何選擇,臣不干預。”
曹操點點頭,心中還是承認崔琰觀點的。
“季珪,天子這桿大旗的確不俗,可如今卻不是幾十年前了。”
“群雄已滅,與孤爭霸者只剩下了劉璋一人。”
“難不成,季珪覺得劉璋會在意天子這桿旗幟嗎?”
“當然在意!”
崔琰極為肯定的確認了曹操的疑惑。
“魏王,試想一下,這么多年秦軍沒有進犯,為何?”
“難道劉璋不想要中原,河北這些豐腴之地,而只想要那些邊邊角角的貧瘠之地嗎?”
“很多東西存在與不存在,差別甚大!”
曹操一愣,仔細琢磨一下還真是如此。
崔琰繼續進言。
“正因為有天子在,劉璋才不敢輕易如何。”
“別看劉璋口無遮攔,經常不將天子放在眼中,但絕對不敢輕易動起刀兵!”
“如果沒有了天子,那劉璋將再無忌憚。是戰,是停,可真就憑他一人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