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南郡，江陵城。
自長安離去的蔣琬，經武關而出，徑直返回荊州。
原本蔣琬想要直接順江而下返回長沙，先行向劉琦匯報后，再尋諸葛亮商議。
可是腦中總是不自覺的浮現劉璋臨行前對他說的話。
荊州之事到底是劉琦說了算，還是劉備說了算？
實際上對于蔣琬來說，誰說的算都無所謂。
他這個書佐的職務，還是掛在州牧府的。
劉琦的長沙太守一職和都督荊南四郡，全都是自封的，完全不受朝廷認可。
整個荊州唯一受朝廷認可的官職就是荊州牧劉表。
所以說蔣琬的歸屬，正常來說屬于州牧府。
可是自從荊南，荊北開戰以來，雙方早已撕破了臉皮。
蔡瑁更以州牧府的名義，剝奪了劉琦的一切職位，更是將他打上了叛賊的標簽。
只是荊南四郡早就不再受州牧府管轄，蔣琬也可以說是劉琦的屬官。
但是不論怎么算，蔣琬都不可能是劉備的下屬，這是沒有爭議的。
而且蔣琬本人，對巧取豪奪他人地盤的劉備并沒有什么好感。
即便劉備和諸葛亮在徐庶的配合下做的天衣無縫，也只能騙騙傻乎乎的劉琦，難以騙過蔣琬。
不過蔣琬也感念諸葛亮的恩德。
若不是諸葛亮親自到訪零陵將他發掘，蔣琬至今還是個郡內小吏，更沒有機會出使長安。
諸葛亮發掘蔣琬之后，并沒有對劉琦訴說蔣琬的才能，而是起了一些私心，希望找個機會將蔣琬舉薦給劉備。
因此從諸葛亮走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荊南也沒有對蔣琬委以重任。
蔣琬大致也能明白諸葛亮的小心思，不過明白不代表理解。
諸葛亮這一行為，更加證明了劉備意欲取劉琦而代之的事實。
這次前往長安尋求戰馬交易，本質上是突發事件。
若不是諸葛亮實在沒有人選，恐怕蔣琬還在零陵郡做著他的書佐。
這次返回荊南正好途經江陵，蔣琬便棄船上岸，準備先一步前往江陵拜會劉備。
對于劉備這個人，蔣琬也是頗為好奇的。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典型是打不死的蟑螂！
不論面對怎樣的困境，都能再度站起來。
蔣琬還聽說劉備在黃巾之亂的時候，就與劉璋并肩作戰。
這次長安之行，蔣琬切實見識到了劉璋的霸氣與威風。
心中不免對這個與劉璋同時期崛起的人物也起了很濃的興趣。
劉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也正是心中的這份好奇心，促使蔣琬直接踏入了太守府的大門。
經過一段時間的等待后，劉備終于出現在了蔣琬的面前。
蔣琬不得不承認，劉備的氣質讓他非常驚訝，面容也讓人不禁心生好感。
怪不得世人都說劉備是仁義，賢德之君，果然不凡。
“零陵書佐蔣琬，拜見劉太守！”
“書佐？”
劉備微微蹙眉，輕聲自語了一句。
一個小小的書佐，還是零陵郡的，怎么會來找自己？
本著禮賢下士的思想，劉備還是笑臉相迎。
“蔣琬，你來江陵找我何事？”
劉備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實則細微的神情變化早就被心思細膩的蔣琬所捕捉。
尤其是聽到書佐之職時眼中的輕蔑之色。
哎，劉備與劉璋都是漢室宗親，可二者的成就天差地別，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蔣琬心中輕嘆一聲，對劉備的表現大失所望。
他依稀記得劉璋見到自己時的驚訝和欣賞，完全沒有因為官職低微等外在因素輕視自己。
“啟稟劉太守，在下奉諸葛軍師之令，前往益州與衛將軍，哦不，秦公交易戰馬。”
“什么！秦公？”
劉備尖叫一聲，被蔣琬這句話驚得目瞪口呆。
“劉璋稱公了？”
蔣琬被嚇了一跳，劉備的嗓音實在太尖銳了，差點刺破了他的耳朵。
“稟太守，劉璋于明年年初正式稱公建國，國號秦。”
劉備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直接破口大罵。。
“奸賊，逆賊，國賊，漢賊！”
“這劉璋真是枉為漢室宗親，官居衛將軍還不知足，竟敢僭越稱公，還自稱秦公！”
“劉璋賊子置陛下于何地，置漢室于何地？置本太守于何地？”
“本太守與此賊，勢不兩立！不殺此賊，誓不為人！”
哐當！
說著劉備拔出佩劍，直接將眼前的案幾砍為兩半。
蔣琬雙眼微瞇，心中頓時冷笑連連。
劉玄德還真是偽君子，眼中明明是羨慕嫉妒，卻偏偏裝作忠臣的樣子！
看來是想借自己的嘴，將他忠君愛國的樣子宣揚出去！
如果說劉備之前在蔣琬心中尚有一絲好感，此刻就全都沒有了。
劉備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可是他眼中的貪欲，被蔣琬一覽無余。
“劉太守息怒。”
聽到蔣琬勸慰，劉備才猛地深呼吸數次，逐漸平復激動的心情。
“蔣琬，你去長安與劉璋奸賊商議交易軍馬，他如何回復的？”
劉備將話題扯到戰馬身上，更加坐實了蔣琬對他的鄙夷。
剛剛還在怒罵劉璋，要與他勢不兩立。眨眼的功夫就惦記上人家的戰馬了。
“劉太守，你不是說要與劉璋不死不休嗎？”
劉備臉上頓時陰沉下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書佐，竟然敢如此無禮。
“蔣琬，本太守在問你話，你只需回答即可！”
蔣琬微微一愣，隨后拱手應命。
“秦公說了，五千石糧草換一匹戰馬。”
“什么！劉璋窮瘋了？”
劉備再次發出一聲尖叫，就差直接跳起來了。
五千石糧草是什么概念？
一石三十錢，五千石就是十五萬錢！
十五萬錢貴嗎？
實際上不貴，畢竟這是荊襄地區，戰馬完全是有市無價的狀態。
真正的戰馬到了這里，莫說十五萬，就算二十萬，三十萬一樣沒有問題。
反正戰馬就擺在這，要就這個價，不要就拉倒。
不過前段時間蔡瑁剛剛以五百石的價格買了兩萬匹，這就讓劉備接受不了了！
荊南是不缺糧草，可也沒有富裕到用五千石買一匹戰馬的地步！
更何況眼下的荊南并不是劉備的一言堂，就算劉備答應，沒準劉琦還不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