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許元勝是剛剛巡查了一遍橋南沿河一些區域,畢竟要多建橋梁,這種大事關系后方交通,不親自看看,也不放心。
剛好就聽到一群人要自立一軍,還好是白天,若是晚上還真嚇一跳。
“許總兵,您聽我解釋。”
“我們沒有擅自自立一軍的意思。”
廖將軍急忙道。
“廖大海,沒有擅自,就有自立一說?還有沒有規矩了,自立這兩個字就不是該說的詞。”
“是不是大人對你們太過寬容了,往前不說推五年,就是三年,你這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大人委任你帶領工兵隊伍,昨晚更對你帶領的工兵隊伍,鼎力支持,你就是這么報答大人的,你還真是夠忠心的。”
“怎么,是想陷大人于不義嗎?”
侯坤呵斥道。
“哎,看我這個笨嘴。”
“我,我實在沒有想那么遠。”
廖如海臉色一變,不由分說的就是重重一巴掌打在臉上,身子也陡然一顫,肅穆而立,變得不敢那么信口開河了,臉色也變得極其苦澀和委屈,卻不敢有半點不滿之色流出。
“慢慢說。”許元勝只是一笑,目光看向廖如海,再掃過兩個副將以及一干三十多人的千總,這規模確實能自立一軍了。
“請許總兵明鑒。”
“咱們大勝軍隊過去不曾有的車弩軍,火炮軍等,都因為戰爭需要加上突出表現,有成為一個新軍種的機會。”
“我們工兵隊伍,我尋思著也是新成立的兵種。”
“若是能夠把建橋,修城的事,為大勝,為大人們,把事做的快,做得好,以后類似于這樣的事兒,我們就能一力承擔。”
“就琢磨著,是不是能從輔助兵種,變成主力兵種,有成一軍的機會。”
“大人降大任于我,我廖如海全家上下都敬著大人,哪怕大人讓我去死,我也眉頭不皺一下。”
“豈敢做悖逆,陷大人于不義的事。”
廖如海說話間,抱拳單膝重重的跪在地上。
因為他是許元勝委任的將領,私下里也就稱其為大人,和侯坤等一干青州府的將領一般,以示親近。
“請許總兵明鑒,我等萬不敢有悖逆之事。”兩個副將拱手,單膝跪地在廖如海身后。
“請許總兵明鑒,我等萬不敢有悖逆之事。”三十五個千總也紛紛抱拳拱手,單膝跪在一排。
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橋北的注意。
那邊熊鯤留下薛泰華和宋天德據守橋北,急忙乘坐一輛指揮車,加快趕到了橋南。
車子還沒有停穩,他就急忙跳了下來。
“廖如海你做什么了。”
“昨晚上剛剛通過你的提案,讓你擔當大任,你就給我鬧什么幺蛾子,若不是奪橋之戰上戰死的有數百個工兵弟兄,他們的血還印跡在橋面上的,我立即免了你工兵將領的職務。”
熊鯤臉色陰沉,都下跪了,肯定是犯錯了。
入熊國開啟國戰,統帥六十萬大軍的任務壓在他的肩膀上,每日都顫顫兢兢,唯恐哪里做的不夠好了。
現在許總兵剛來,好日子才過兩日。
千算萬算,沒有想到一直打配合的工兵隊伍,給鬧出幺蛾子了。
最令人氣憤的是,工兵隊伍所有的高級將領都跪在這里,不是一個人的錯,這是一個隊伍都出錯了啊。
那往大了說,可是天大的事。
他聽聞就火急火燎的趕過來了。
“熊總兵,我……,哎。”廖如海啪的一聲,又是朝著另外一面臉又打了一巴掌過去。
一瞬間,左右兩邊臉都腫了。
啪啪啪啪
兩個副將和三十五個千總,看到主將都自扇巴掌了,也紛紛低著頭左右忽扇起了巴掌。
“說話!”熊鯤臉一沉,怒喝道。
一旁的侯坤走過去,在熊鯤耳邊低聲說了一下剛剛的情況。
“你。”
“你這個廖大嘴,活還沒有干明白的,口氣倒是很大,你怎么不去上天,竟然還敢拿火炮軍相提并論,還想自立一軍。”
“我看你別自立一軍了,干脆我這個入熊國作戰的統帥位置,交給你來做。”
“從今天起,我大勝十幾個兵種,六十多萬大軍,都是你來做主。”
熊鯤臉一拉,陰沉至極,若不是心里明白廖如海等人并非悖逆之輩,加上他們工兵在奪橋之戰以及陣地修葺上,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是有大功勞的。
早就把廖如海擼職,軍法行事。
“好了,都起來吧。”
“讓兩岸的將士們看到,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
“跪也跪了,巴掌也打了,我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吧。”
許元勝擺了擺手。
“多謝許總兵。”廖如海有些扭捏,依然跪著的,不過一旁的侯坤直接上前,一把扯起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來。
廖如海看了一眼身后的兩個副將和三十五個千總,心里也多少品出味了,媽的這個破嘴啊。
這事私下里和幾個人,吹吹牛也就算了。
當著整個工兵隊伍所有將領面去說,說句好聽,吹牛吹大了,說難聽點,這和拉私軍,聚眾欲叛逆有什么區別?
也幸好,現在是好年景,沒有那么多引言獲罪的事。
“多謝許總兵。”兩個副將和三十五個千總這才起身。
“還不向熊總兵請罪。”
“我只是建議,若是熊總兵不滿意,還是要按照軍法行事的。”
許元勝說道。
“請熊總兵治罪。”
“此事皆因為我一個人所致,他們只是聽我夸夸其談,加上還有軍務在身,末將懇求熊總兵,暫且懲罰我一人。”
廖如海快步走到熊鯤身邊,彎下腰拱了拱手。
“若不是念在為了奪橋拿身體扛著鋼架,戰死的工兵將士們。”
“你這個工兵隊伍的主將,也做到頭了。”
“將功贖罪吧,若是接下來再管不住你的嘴,就去和張大江換換位置,給你一個用嘴的好差事。”
熊鯤沉聲道。
“是!”廖如海尷尬點頭,心底不禁打個激靈,張大江那是負責主力軍吹沖鋒號的,倒不是看不上號手,只是如此還不如去當個步兵,沖鋒在一線。
事情解決了。
熊鯤向許元勝拱手告罪。
“雖然話說的有點早了。”
“不過工兵隊伍若是能干好建橋,修城的兩個差事,我倒是覺得獨立為一軍,就叫工程軍也是好事。”
“以后分工明確,戰場上也能配合的更密切。”
許元勝笑著道。
“大人,當真?”廖如海忍不住一激靈,脫口道。
許元勝,瞟了一眼廖如海。
“我閉嘴。”廖如海尷尬的低下頭,往后面退了幾步。
“其實我也有此意。”
“工兵隊伍龐大,現如今近四萬人,早就有獨立一軍的實力,再當個配合兵種,也不利于將士們的士氣。”
“就如這次奪橋之戰,犧牲的工兵將士們,不僅個個英勇,沖鋒陷陣也不落主力軍步兵之下。”
“若是能單獨為一軍,他們軍內部也會有一份獎勵和榮譽,對那些奪橋之戰犧牲的將士們,也是好事。”
熊鯤點了點頭道。
不遠處的廖如海聽聞此話,張了張嘴最后又閉上了嘴,卻是側過頭擦了擦眼角,想到那些年輕小伙子,都是自己去新兵營地里招募的。
當時自己夸口說,跟著他安全,俸祿有保障。
卻是不曾想,就這么犧牲了數百人。
而他們至此至終,都沒有怨言,在自己命令下達時,輪到誰,誰就扛著鋼架沖到最前面去了。
“廖如海。”許元勝看過去。
“末將,在。”廖如海急忙快步上前,鄭重敬禮。
“先建浮橋,再建拱橋。”
“浮橋多久能夠建成?”
許元勝直言道。
“請問許總兵,需要過車嗎?”廖如海想了想認真道。
“你建的浮橋,還能過車?”許元勝眉頭一挑,看向廖如海。
“能,大人我是木匠出身,又身居南方,那邊多河道,一些浮橋是可以承載載重數百斤的驢車,從頭到尾絡繹不絕。”
“當然那只是民間用的浮橋,若是有軍械所的幫助,咱們大勝的運兵車也能通過,就是坦克也并非難事。”
廖如海說到自己的專業,當即聲音都大了起來。
“廖如海,這是軍情,可不能隨意夸大,若是能過車和坦克,有這么厲害的浮橋,浪費鋼筋水泥的拱橋完全沒必要建了。”熊鯤蹙眉,若非廖如海辦事還算周全,加上是許元勝任命的人,他早就想踹幾腳了。
“請許總兵,熊總兵放心。”
“談及軍情大事,我從不夸夸其談,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只不過承載量高的浮橋,建設的時間也越長。”
“另外拱橋有拱橋的好處,一經建成,尋常炮彈都不能輕易破壞,但浮橋再是牢固,也扛不住炮彈的轟擊。”
廖如海沉聲道。
“若人過,多久能成?”
“若車過,多久能成?”
許元勝感興趣了,他知道廖如海門道多,是一個能人,才從軍械所里調撥出來,委其重任。
不成想,能力還真不小的。
“若是軍情晉級,人過一日可成,車過至少五日,若是軍械所就在扎菠蘿熱城,能盡快提供一些幫助,其實三日也能成。”廖如海想了想,正色道。
“你給我說說,什么浮橋能保證車過?”熊鯤也好奇了。
“我給兩位總兵畫個圖。”廖如海想了想,很快讓旁邊的屬下遞過來執筆,他們過來此處就是實地考察建浮橋的地方。
所以帶著不少工具。
很快廖如海就畫出了浮橋的輪廓。
“需要用大量的鋼材,近乎全部是鋼結構。”廖如海最后補了一句,他畫的圖,也呈送到了許元勝和熊鯤面前。
許元勝接過來看了看,是一艘艘鋼制小船,一排排的并列在一起橫在河面上,然后每艘穿上鑲嵌一塊塊寬約橋身的大型鋼板。
因為首位相連,并進行固定,強大的浮力足以支撐重物通行。
另外船和船之間,空隙處能夠流通河水。
也不會造成大的水流沖擊力,導致浮橋晃動。
所以穩定性和牢固性,一眼可見都是達標的。
“貌似還是挺可行的。”
“不過這需要的鋼材,不少啊。”
熊鯤一陣心疼,若是換成炮彈,那是不少箱啊。
“不需要過于優質的鋼材,其實咱們多管火箭炮大軍打剩下來的炮殼,回爐重造也是可行的。”
“我上次去看了看,堆積如山了。”
廖如海在一旁說道。
“做好你自己的事,其它軍種的炮殼,不是你該惦記的。”
“他們自有用處。”
許元勝平靜道。
“末將又多嘴了。”廖如海縮了縮脖子,像是被挨訓的孩子一樣,老實立在一旁。
“那就后日這個時候,給我建成一座可通人的浮橋,后方的物資,特別是彈藥要運往前線備戰。”
“浮橋要保證寬度足夠四人并排走,且承載力要扛得住一千斤的重量不會大規模搖擺。”
“等這批物資送過來后,我會給軍械所打招呼,鋼結構的小船和鋼板,五日后悔給你送過來,到時候若是能載車,你就立下大功,我可以允許工兵隊伍成立工程軍,給你足夠的兵源和將領空額,有你親自去招。”
“若是不能載車,那你就向熊總兵那里去報道,當個號手吧。”
許元勝說道。
“請許總兵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廖如海強壓著興奮的嘴角,扯著嗓子大聲道,說完朝著許元勝和熊鯤紛紛敬禮,然后轉身就要走。
“回來。”
“你知道建在哪里嗎?”
許元勝無奈道。
“請許總兵指個地點。”廖如海急忙道。
“橋北炮兵陣地的中間位置,若是可行最好,若是不行,也不要偏離太多位置。”
“要秘密運輸炮彈進入炮兵陣地。”
許元勝說道。
“末將明白了。”廖如海鄭重敬禮,這次愣著沒有走了。
“去吧。”許元勝擺了擺手。
“是!”廖如海這才又啪啪敬禮,然后帶著人就急忙去了。
“許總兵太慣著他了。”
“軍械所出來的這些人哎,著實不好管理。”
熊鯤苦笑道。
“有能力的人,有些壞毛病是可以接納的。”
“咱們的軍隊里,不止是要將士們令行禁止,也要讓他們有自己的思想,如此才能是一支有思想,有戰力的強軍。”
許元勝呵呵一笑。
熊鯤點了點頭,過去的軍隊確實少了所謂的思想,多數是當兵吃糧或是被朝廷強行征召,一個個上了戰場毫無強大的斗志。
當年邊軍的弊端,現在是一掃沉珂,煥然一新。
依稀間恍若做夢,實難相信現在他手里掌握的這支六十萬大軍,是如此的強大。
稍后。
“炮彈運過來,是要開戰了嗎?”
“那拱橋還要建嗎?”
熊鯤忽然想到什么,拱橋可是更吃鋼材。
“自然要建,這沿岸的遮掩網只是為了浮橋而設。”
“等拱橋開建的時候,那片區域的遮掩網盡皆去掉,我要讓這座我大勝建的拱橋率先接受炮火的洗禮。”
“咱們要建就建一座可抗住炮火的橋梁。”
“我就擔心熊國的炮彈,打不準,打不到。”
“至于開戰……。”
許元勝一揮手,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