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讓我來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
一切皆已真相大白。
唯獨這個疑惑,依舊盤旋在顧寒腦子里,越發強烈!
“我所說的,是混沌的結局,可卻不是季玄的結局,亦或者……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季東明輕嘆道:“或許,他讓你來這里,就是為了讓你補全……甚至改變他的結局。”
顧寒沒說話。
在混沌的結局,一切針對季玄的人都被他斬盡殺絕,甚至連季東明這個老祖,也得到了懲罰,枯守了近乎一個時代,至于他自己,初入極道,便能抗衡比指引者不知道強了多少的‘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沒來由的。
他又是想到黑衣青年消失之前的話。
想要變得極致純粹!
可——
什么才是極致的純粹?
大混沌演化了無數歲月,祂先后褪去了十層皮,褪去了過往曾經的身份,褪去了過往曾經涉足過的那些道,褪去了過往曾經的執念,只剩下了最為純粹的極道,實力更遠非昔日可比,還有什么是……恩?
突然間!
他想到了洛無雙!
若說太初道人那些,代表了祂的過往曾經和道。
那——
洛無雙呢?作為祂褪去的最后一張皮,又代表了什么?
曾經。
他以為洛無雙的出現就是祂在試驗人族的潛力,順便給他設置一個障礙。
可如今看——
遠遠沒有那么簡單!
“祂。”
“究竟在想什么?”
“或許……”
季東明看向了山麓遠處,輕聲道:“這個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顧寒沒說話。
心里有些沉重。
季玄雖然即將在三年之后降生,可要成長到能給他答案的那一刻,至少要數十萬年的時間!
更重要的!
他的到來,等于徹底打斷了這片失落時空的軌跡,有了他和季東明的干擾,季淵的行動將會被掣肘,誰又能保證季玄還是原來那個季玄?
“他既然讓你來。”
“便肯定想讓你做些什么,便沒想著把你一直困在這里,或許……三年之后,便是一個轉機。”
似猜到了他的想法。
季東明又道:“這段時間,你可以待在這里,也可以隨我返回季族……絕神宮那邊,應該暫時不會有太大的動作了,你只需要記住一點……”
說到這里。
他認真道:“一定一定,不要暴露你的極之力!”
沉默了半瞬,顧寒嘆了口氣:“我的極之力,已經沒了。”
“沒了?”
季東明愕然道:“什么意思?”
“丟了。”
顧寒嘆道:“就像是……被人斬掉了一樣。”
“季玄做的?”
“不清楚。”
顧寒搖頭:“可也不重要,不論如何,我一定會找回來!”
這次。
季東明并沒有告誡他,沉默許久,才輕聲道:“若有什么需要,盡可提出來,我會全力以赴助你!”
“你呢?”
顧寒看著他:“你想要什么?”
沉默了半瞬,季東明澀聲道:“待你功成之日,助我解脫即可。”
顧寒皺眉:“你還是看不開?季玄若是真的恨你,當初也不會留你一命了。”
“他不恨我,我卻無法原諒我自己。”
“那季淵呢?”
顧寒又道:“你已經不是曾經的你了,你知道他會做什么,你更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你準備怎么辦?”
季東明突然沉默。
看著不遠處的山麓,許久之后,他才輕輕嘆了口氣,神情蕭瑟道:“我先前回來的時候,殺了許多人……他們曾經都是季淵的忠實擁躉者,季淵后來做的那些事,他們暗中也有參與……”
話沒說完。
可意思卻不言而喻。
殺季淵——
他終究狠不下那個心。
“就這樣吧,這幾年,我會盡量約束他,不讓他找你的麻煩……”
說話間。
季東明嘆著氣,緩緩遠去,背脊彎得如同遠處的山麓。
看著對方的背影。
顧寒突然理解了對方曾經的那句話。
一個族群最大的悲哀,就是同時出現了兩個超級妖孽,而且一個比一個優秀!
季東明看不透季淵。
又無法理解共情季玄。
這才讓事情朝著一個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心中的痛苦和自責,可想而知。
正想著。
遠處的叢林悉悉索索,三道人影又走了過來,正是肖不二,豪長老,以及那個名為綺羅的少女。
可——
卻獨獨不見了季淵。
“大兄被老祖帶走了,說是要準備大祭的事。”
那名叫綺羅的少女解釋道:“他讓我替他帶句話,別忘了你們之間的約定。”
后面那句話。
顧寒只當沒聽見,他反倒是對大祭更感興趣。
“季族也有大祭?”
“當然有了。”
“誰當祭品?”
“都是一些自愿的支脈族人……”
綺羅解釋。
每逢大祭之時,季東明便會在族中挑選一些自愿成為祭品的人,并承諾會福澤其后人十代,決不食言!
如此優厚的條件。
自然讓無數道途斷絕,壽元即將耗盡,亦或者再無上進希望的族人搶破了頭去爭搶那些名額。
當然。
其中九成以上,都是支脈族人。
“公子,是這樣的。”
豪長老低聲解釋道:“以三家而論,季族挑選祭品的方式,是最人性化的了。”
顧寒沒說話。
他對季東明也算了解,自然知道,對方并非真是個不擇手段,毫無底線之人。
“你怎么還在?”
瞥了一眼豪長老,他好奇道:“我言而有信,你也算送我來到了季族,我放你自由,你想去哪里,都隨你。”
“我……”
豪長老面色一僵,眼中滿是無語和苦澀。
我還有地方可走嗎?
顧寒一路惹禍,甚至連費凌云的獨子都給宰了,連帶著他也跟著沾光,成了絕神宮必殺對象。
無極殿回不去。
絕神宮不敢去。
當野修又太慘太危險,他想來想去,唯獨留在季族,還算是安全。
“我能不能,也留下?”
猶豫了好一會,他才試探著提出了這個要求。
“怎么?”
顧寒笑道:“你也準備棄暗投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