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寒看到的清冷不同,此時此刻,那座位于光網最中心,大若無邊的浮島之上,已然是站滿了人。
無一例外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頭頂的那片天光之上……準確來說,是聚焦在天光之中的那道人影之上。
“成了!終于成了!”
“我們等了那么多年,失敗了那么多次,終于……終于等到這一刻了!”
“不愧是少天主!”
“快了,就快了!有少天主在,我們必將走出困頓,恢復昔日榮光!”
感知著人影身上那道越發濃郁的極之力氣息,眾人低聲議論,眼中狂喜,激動,震撼……不斷交織,最終化作了期待,似乎他們等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
眾人最前方。
一名年逾古稀的老嫗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眼中雖也有欣喜之意,更多的卻是欣慰,似乎并不意外對方能成功融合這一截極骨。
“星熠呢?”
似想到了什么,她徐徐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身后,皺眉道:“少天主融合極骨,即將功成,此乃天大的喜事,為何獨他一人不在?”
這……
他身后站立的十余名男女心頭一跳。
身為耀世境。
在落星天內,他們成宗做祖,平日里威勢極重,可偏偏在這名老嫗面前,依舊只是個小輩!
“回稟老祖宗。”
似知曉對方的性情暴戾乖張,一人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恭敬道:“星熠老祖先前說外界有變故發生,似乎是我們準備的那個暗手有消息來報,故而……故而外出去看一看情況……”
“簡直胡鬧!”
老嫗大為不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什么樣的消息能比少天主融合極骨還要重要?他若是連這點事都拎不清,便沒資格……”
“轟——!”
剛說到這里,天穹之上,那片耀世天光忽而一震,竟是快速斂去,不過眨眼的功夫,已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瞬!
一名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神情冷峻的赤膊青年便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他眉骨微微泛著毫光,雖然并不起眼,可內中隱含的那一絲極之真意,卻讓他的氣質不同于以往,多出了一種極致的霸道,極致的狂野,極致的孤傲之感!
“恭喜少天主!”
“賀喜少天主!”
眾人愣了愣,旋即行禮,神情狂喜,語氣振奮,如同山呼海嘯般,響徹云霄!
“好好好!”
那老嫗心情更是大好,對星熠的種種不滿盡數化作了欣喜和寬慰,忍不住稱贊道:“少天主成功融合極骨,資質根底果真是冠絕古往今來,實乃天主之幸,更是我落星天之幸……”
“不行的……”
剛說到這里,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低喃聲,聲音里帶著悲愴,帶著絕望,更帶著心灰意冷。
“不行的……少天主也不行……”
聲音不大。
卻被眾人聽得一清二楚,他們下意識便朝人群最后方看了過去,發現開口的是一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渾身臟兮兮的,根本判斷不出來長相和年齡的男子。
“印陽?”
眾人第一時間認出了他的身份,有人怒視,有人憐憫,有人嘆息……表情各有不同。
因為失去了正統性,這落星天雖然強者眾多,卻極難誕生子嗣,延續血脈,這也是他們人口銳減,實力不斷衰弱的重要原因之一。
印陽。
便是落星天十萬年以來,唯一一個順利誕生,且順利成長到如今的嬰兒!
他們猶記得。
印陽出生時身伴異象,引得諸道共鳴,血氣直沖百萬里,震動了落星天,更引來了某種不可名狀的反噬,連累其父母親族盡皆慘死。
幸而有落星天主及時出手,救下他一命,更是因為他身份的特殊和資質的驚艷,破例將他收為了關門弟子。
印陽也沒有讓任何人失望。
自幼便展露了驚人的天賦,且思維敏捷,悟性奇高,修為一日千里,竟只用了短短萬年的時間,便冠絕諸多強者,成為了老嫗和星熠之下的最強者!
號稱!
第一耀世境!
所有人都覺得,以他的根底稟賦心性,大概率是落星天無數年以來,第一個成功融合那截極骨的人。
印陽自己也這么覺得。
所以在閉關了數萬年,做足了一切準備之后,他便嘗試融合極骨。
那一天,也是如今日這般,印陽成功融合極骨,再次現身,引得萬眾歡呼,只是……旋即便遭到了極之力的反噬,不僅沒有掌控極之力,己身之道更是被極之力浸染侵蝕,落了個半殘的結局!
在那以后。
印陽便從昔日的落星天第一耀世,第一妖孽便一蹶不振,消失在人前,極少現身。
而漸漸地。
所有人也都忘了他的存在,便是偶爾看見,也只會發出一聲昔日天驕竟淪落至此的感慨。
而今日——
“印陽!你胡說八道什么!”
老嫗漠然回身,訓斥道:“少天主成名之時,便是你的祖宗也還未降生,再加上……你怎么能拿你跟少天主相提并論?”
訓斥歸訓斥。
其實她也有些緊張。
不止她。
所有人都很緊張。
這自然不是他們第一次嘗試融合極骨了,在青年之前,的確曾有幾個人走到了這最后一步,將極骨納入了己身,短暫地爆發出了極之力,印陽便是其中之一。
可——
無一例外的!
他們最終都沒有承受住極之力的反噬,不是爆體而亡,便是慘遭橫死,印陽的下場,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感覺……”
青年面露奇異之色,雙臂微微抬起,兩手輕輕一握,明明沒有動用修為,可隨著一抹霸絕無雙的極之氣息爆發,周身的時空竟不斷扭曲了起來!
“感覺很好!”
“從來!都沒這么好過!!”
目光一轉,如同冷電,他旋即看向了印陽,幽幽道:“咱們,可不一樣。”
“沒什么不一樣的。”
印陽眼中滿是灰敗和頹然,看著他認真道:“極之力是禁忌,是根本不允許存在的力量。”
“我們。”
“根本沒資格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