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
失去？
刀靈聽得一怔，似突然想到了某個可能：“莫非，是小侄兒？”
“這小子，了不得！”
徐達沒有回答，只是由衷地贊嘆了一句，眉間閃過幾分輕松之色，旋即轉身看向了黑海深處，輕輕握住了大刀刀柄。
剎那間！
他身上的氣勢一變，稍顯佝僂的身材再次變得挺拔，宛如一柄出鞘的大刀，斑白的兩鬢非但沒給他增添老態，更讓他多了幾分視死如歸的壯烈之意！
“老徐！”
刀靈語氣一肅：“你……”
“做個了結！”
徐達坦然一笑，道：“老子廢了一半，幫不了老弟，也幫不了小侄兒，只剩下這么點用了……”
“大伯，讓我來吧。”
剛說到這里，一道溫潤謙和的聲音突然自身后響起。
徐達動作一頓，猛地轉身，卻見自從吸收了那枚輪回印之后，始終游歷在生死邊緣的蘇奕，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雙目，眼中一片清明，隱有鴻蒙萬象一閃而過，而后盡數化作了一縷恍若隔世的明悟。
“大伯，刀叔。”
緩緩起身，他對著徐達和刀靈一禮，又是沖著曹坤抱了抱拳。
“曹道友。”
“蘇……蘇道尊？”
曹坤一愣，有些受寵若驚，手忙腳亂道：“您活……不對，您回來了？”
相比顧寒的橫空出世。
蘇奕三千大世界最強不朽的名頭深入人心，再加上他的手段溫和，行事頗有君子之風……自是受到不少人的尊崇，曹坤亦是其中之一。
“大侄兒？”
刀靈先是一愣，欣喜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奇怪：“你這么快就醒了？太初那老小子不是說還要很久嗎？你到底在里面經歷了多少次輪回……”
“別問了。”
徐達打斷了它，似乎并沒有因為蘇奕的體現蘇醒而欣喜，反而嘆了口氣：“才這么點時間，他能有個屁的收獲！”
“你小子！”
“什么時候也這么不聽話了？”
盯著蘇奕，他眼中帶著不滿，只是不滿之下，藏的卻是一絲惋惜和沉重。
為了幫顧寒探索第九極境，蘇奕耽誤了整整一個紀元的修行時間，原本這枚輪回印足以彌補他缺失的一切，可如今他卻提早蘇醒……
“你覺得老子老得提不動刀了？還是重傷到需要你來救命的地步了？”
“大伯年富力強，自是寶刀不老。”
蘇奕開了個玩笑，旋即面色一肅，認真解釋道：“其實我提前醒來，并非只是單純地為了相助大伯，而是繼續輪回下去，對我而言已毫無意義了。”
“為何？”
“因為在輪回中，我看到了父親和小弟聯手。”
“怎么？”
徐達皺眉道：“被打擊到了？”
“倒也不是。”
蘇奕搖頭，輕嘆道：“只是看到了那一戰之后，我便知道，莫說萬世輪回，便是十萬世，百萬世……乃至億萬世又如何？無盡的輪回，永遠沒個盡頭，便是我走得再遠，也永遠觸摸不到真正的……極。”
徐達若有所思。
“想通了？”
“也不算。”
蘇奕笑了笑，感慨道：“只是突然發現，其實極道也好，逆道也罷，哪怕就是祂的無道……終究都不是我最想走的路，就算強行跟上去，我也走不遠。”
徐達看著他：“你想要的路，究竟是什么？”
蘇奕沒正面回答，目光一轉，看向了那片顯得有些澄澈和透明的黑海，輕聲道：“我想要三千世界重現繁榮，我想要曾經的悲劇不再重演，我想要……爹和小弟再無后顧之憂。”
徐達眉頭一挑！
頓時明白蘇奕想走哪條路了。
“好好好！”
他須發一張，一改先前的痛惜和不滿，看著宛如脫胎換骨般的蘇奕，止不住地稱贊道：“以你的性子而言，走這條路再合適不過！”
“蘇……蘇道尊！”
“三千大世界……還能回來？”
曹坤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捫心自問。
三千大世界還在時，他身為不朽，作威作福，對轄下的世界絕對談不上有多少感情。
可……
也不知為何，三千世界沒了之后，他這些年枯守黑海，反倒是想念起了曾經的一切，想念起了當初那個自己根本不在乎的故鄉了。
“生和滅，從來都不是獨立存在。”
蘇奕點了點頭，也不多解釋，身形忽而一動，朝著黑海深處走了過去，“三千世界由大劫而滅，自當由劫海而生。”
“老徐！”
刀靈有些詫異道：“大侄要做什么？”
“看著便是了！”
徐達忽而一嘆，幽幽道：“當年要是有人能做到這件事，何至于只剩下了我們幾個孤老頭子？”
蘇奕走得并不快。
只是每走一步，身形便要虛淡一分，直至最后，身形已是徹底散去，融進了無邊的黑海之中！
身形消失的剎那。
越發顯得透明的黑海深處，突然多出了一枚深紫色的道種！
“咦？”
刀靈一怔，脫口道：“這是……大侄兒的道域？”
“轟——”
“轟轟轟——”
道種出現的剎那，黑海深處突然響起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一道道蒼茫詭邪的無量劫力爆發，黑海波濤翻涌，數之不盡的詭異存在涌向了那枚道種！
“老徐！”
刀靈驚呼道：“快幫忙！”
“幫？”
徐達哂笑：“幫誰？”
“當然是……欸？”
話沒說完，刀靈突然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震撼到了！
黑海最深處。
在劫力和詭異的壓迫下，那枚道種周遭突然出現了一黑一白兩道氣旋，隱隱散發著超脫輪回之上，隨意逆轉生死的蒼茫無上之息！
“輪回印！”
刀靈又是驚呼了一聲。
黑白二色氣旋流轉下，那無量劫力也好，無盡的詭異存在也好，涌來的瞬間，便被徹底煉化，化作了那枚道種的養分！
不過須臾的功夫！
那枚道種表面已是浮現出了無數細密的裂痕，一根根細如發絲的根須突然探了出來，悄然扎根在了黑海最深處的黑泥之中！
在曹坤呆滯的目光里。
那枚道種生根發芽，不斷壯大，然后……化作了一截紫色蓮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