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不……”
玉兒剛要安慰陳鋒,忽然覺得一股難言的鉆心劇痛突然涌了上來,身體一斜,竟直接摔落了下去!
落地的瞬間。
她分明看到陳鋒的指尖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根細如發絲,靈活宛如觸手的灰氣,刺入了她的身體,不斷吞噬著她的生機,神魂,乃至道源!
虛弱感不斷傳來。
強烈的求生本能,讓她不由生出了一絲反抗的心思,畢竟以陳鋒此刻的狀態,她若出手,陳鋒不可能擋得住!
“玉兒。”
“不要動。”
氣機騰起的一瞬,陳鋒突然踉蹌著走到了她面前,披頭散發,滿身血霧,目光垂著,不敢和她對視。
“對不起。”
“我對不起你。”
他低著頭,喃喃自語,似在跟玉兒解釋,又似在安慰自己:“我快死了,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只有你能救我了,玉兒……我知道我負你太多,若有來生……我一定十倍百倍還你,可現在……”
說到這里。
他猛地抬頭,一張扭曲的臉上滿是淚水,近乎哀求道:“算我求求你!你讓我活下來……好不好!”
玉兒一怔。
看著那張曾經無比熟悉,如今卻無比陌生的臉,她眼中的神采快速消退,變得一片死寂,身上的氣機也平復了下來,再不說一句話。
只是片刻的時間。
陳鋒依仗著吞天魔功,便將玉兒的修為生機吞噬了個七七八八,傷勢頓時恢復了小半,漸漸站直了身體,再不復先前那副瀕死的模樣。
看了玉兒一眼。
他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之色。
他知道。
只要他現在停下,玉兒還有一線生機,不難救過來,可……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他突然再不敢面對這個對他一片癡心,無悔無怨的女子了。
玉兒。
對不住了!
心中怨毒和歉意交織下,他身上灰色氣機一震,直接吞掉了玉兒最后的生機和道源!
眼前一片幽暗。
意識漸漸泯滅。
可玉兒卻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也再沒了絲毫的傷心,只是盯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片透明光幕,看著數都數不清,帶著無盡玄奧高妙的符文,有些奇怪。
人死了。
竟然會是這種感覺?
外間。
徹底吞噬掉了玉兒的道源和生機,親眼看著她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體,也不知為何,陳鋒心中的罪惡感突然少了很多!
轉而!
便被那無盡的怨毒和恨意所取代!
一轉身。
他朝陳家祖地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陰沉,雙拳緊攥,一字一頓道:“今日種種,來日必……”
正說著。
他似感應到了什么,猛地回身,卻看到了一副他一生都難以忘掉的情景!
原本。
被他徹底吞噬掉生機和道源,早已成了一具尸體的玉兒,此刻竟是站了起來,慘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眸子里一片寂然,可……寂然之中,卻似藏了一片無上混沌虛無!
“玉,玉兒!”
陳鋒猛地回神,顫聲道:“你,你怎么……”
玉兒沒說話。
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看了他一眼,眉頭微微蹙了蹙,似乎有些不滿意。
不知為何。
看到此時的玉兒,陳鋒突然有種見了天敵一樣的感覺,身體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骨子里也生出了一絲跪地膜拜的沖動!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哪怕是之前看到天劍子,看到老農這樣的超脫境時,也沒有過!
“你到底……”
剛說到這里。
玉兒突然抬起一只手,落在了他身前。
剎那間!
那片代表了天選者身份,徹底舍棄了他,早已陷入了沉寂的光幕大亮!
然后……
一枚枚符文快速消散,竟是轉而來到了,被玉兒面前的那道透明光幕不斷吞噬。
這一幕。
被陳鋒看得清清楚楚。
“源頭……”
他怔怔地抬頭,看著玉兒那張曾經無比熟悉,如今無比陌生的面容,眼中的茫然盡數被狂熱和向往取代。
“玉兒……”
“我很需要它……你能不能把它送給我……我會補償你的……”
死人不會說話。
玉兒自然也沒有開口。
漠然抬頭,她朝著陳家祖地的方向看了一眼,虛空之中,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莫名處,一枚枚乳白色的光點不斷落下,匯聚在了她面前的透明光幕之中。
微風乍起。
吹起了她一縷發絲,也吹散了陳鋒最后的存在痕跡,讓他徹徹底底化作了虛無。
“嘖嘖!”
“好一對相愛相殺的癡男怨女,好一樁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可惜了那個賣話本的不在,不然若是記錄下來,流傳世間,定然會拆散成千上萬對鴛鴦!”
冷不丁的。
一道戲謔的聲音突然響起。
玉兒沒說話。
也似沒有任何意外,眼前的透明光幕微微一顫,已是盡數消化掉了那一枚枚乳白色光點,繼而回身看了過來。
不知何時。
不遠處多了一名男子,中年模樣,大袖飄飄,長髯及胸,眼中星云繚繞,身上仙韻渺渺。
“你是誰?”
玉兒漠然開口,問了一句。
“我是誰,你不知道?”
中年男子眉頭一挑,笑道:“身為天選者的源頭,你不是號稱掌控混沌四道,號稱無所不能嗎?你不妨猜猜看?”
玉兒沒再開口。
眼前的透明光幕之上,數之不盡的透明符文齊顫,一縷縷高渺無上的氣息也隨之散逸而出。
三個呼吸后。
她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冰冷漠然:“你是,蘇云。”
“錯。”
中年男子面色一肅,認真道:“在下復姓端木,單名一個敬字,至于蘇云……蘇云又是誰?”
玉兒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按照我的推演。”
“你不該出現,你不能出現,因為你的力量早已被他們徹底封鎖,根本沒有出來的可能。”
“理論上是這樣。”
端木敬點了點頭,復又朝著那片星空看了一眼,感慨一笑,道:“可多虧了我兒,多虧了這場破極之戰,我才能出來透透風。”
“順道的。”
目光一轉,他又是看向玉兒,認真道:“做一件當年沒來得及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