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煙花一般。
血霧飄散過后，消失殆盡，唯有最中心的一點赤芒閃爍，在歲月長河內隨波浮沉，起伏不定。
赤茫內。
赫然是一枚纏繞著絲絲霸道神威，古樸中帶著神秘的赤色小印！
正是鑰匙碎片之一！
剛要將之拿在手中，歲月長河突然又是傳來一聲咆哮，滔滔長河沖刷中，顧寒身形一顫，面色一白，一股難以形容的虛弱感也隨之傳來。
僅僅半瞬的功夫。
那枚鑰匙碎片已是沒入了奔騰無盡的長河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沒了？”
顧寒的眉頭皺了皺，剛要去尋找，身形又是一顫，先前體內積蓄的暗傷在此刻悉數爆發，不斷涌出的鮮血瞬間染得玄甲一片通紅！
虛弱感又比先前強了足足一倍。
下意識看了一眼長劍。
透明宛如水晶般的劍身之上，映照出了一張滿頭白發，蒼老無比的面孔。
虛弱感并不只是傷勢帶來的。
還有壽元即將耗盡，生命即將終結所帶來的瀕危感和死亡感。
“娘的！”
苦笑了一聲，他輕嘆道：“老子竟然也會有老死的一天……”
嚴格來說。
這一戰其實并沒有真正的贏家。
鳩摩死了。
可玄界，也徹底滅了，而他雖然還活著，可隨著壽元的大量流逝，也撐不了多久了。
也懶得檢查傷勢。
更不再關注那枚鑰匙碎片去哪了。
比起這兩件事。
他覺得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目光一轉，他看向了那片漩渦消失的地方，那里，也是玄丹營消失的地方。
“原來。”
“玄丹營，竟然是這么來的。”
到了此刻。
他總算明白了，為何大戰慘烈之下，連玄界本身都毀了，為何玄丹營卻能保持大致完好的狀態，一直到幾百萬年的后世了。
鳩摩的孤注一擲。
沒有把自己送到未來，卻反而在陰差陽錯間成全了玄丹營。
“抱歉了。”
“暫時不能給你們一個答復了。”
輕輕嘆了口氣。
遺憾之余，聲音里又多了幾分老邁疲憊之意。
歲月千萬倍流逝。
沒了混沌永恒劍意的護持，不過短短片刻之間，他比先前又衰老了幾分。
他知道。
他的時間，不多了。
“你們放心。”
“這個答復會遲，遲上幾百萬年，可終究……會有人給你們答復，你們的后人，也必不會讓你們流浪在外，也永遠不會忘記你們，不會忘記你們每一個人的犧牲和付出！”
吃力地抬手。
他取出了一枚玉符，簡要記載了后世玄丹營在東荒出現的位置，目光又是一轉，落在了身上的玄甲之上。
和大戰前相比。
玄甲上的禁制損毀了不少，原本鮮明的甲身也變得坑坑洼洼，殘破不堪，可甲胄深處，卻隱隱有一絲歲月時光之息流轉，似乎因為在歲月長河中浸潤太久，生出了另外的奇異變化。
心念微動。
銀甲甲片片片分離，層層疊疊，將那枚玉符護持了起來。
“去吧。”
輕輕撫摸甲身，感受到甲胄內靈性隱隱傳來的不舍之意，他輕聲道：“玄甲來自玄界，也當歸于玄界，這枚玉符，是我對他們最后的承諾，好好護著它，這，也是你最后的任務。”
嗡嗡嗡。
甲胄有靈，微微輕顫，貼著他輕輕蹭個不停，似有不舍之意。
“走吧。”
顧寒輕輕一推，玄甲化作一道銀光，飄然而去。
“未來某一日。”
“你我還會有重聚的一日。”
幾句話的功夫。
虛弱感又足足強了一倍，甚至連他原本清亮的眼神，也隱隱變得有些渾濁了起來。
“散了吧。”
看著依舊籠罩在長劍上的絲絲水汽，他釋然一嘆：“鳩摩已死，你們的心愿，也應該了了。”
話落。
他疲憊地合上了雙目，感應著壽元的快速流逝，關于后世的一幕幕記憶不斷在腦海中閃過。
“抱歉。”
“我，回不去了……”
意識漸漸沉寂。
恍惚中他似覺得自己掉進了一條綿延無盡的滔滔大河中，河水冰冷刺骨，幾乎要吞沒他的一切，可……就在他即將徹底溺水，命喪大河之中時，一雙手突然輕輕地將他托了起來。
緊接著。
便是十雙，百雙……直至最后，托住他的手已是多達七億三千六百八十九萬零七千三百五十九雙，便如同無盡汪洋中緩緩升起的一座島嶼，直接將他托出了水面。
刷的一下！
顧寒瞬間睜開了雙眼！
“我，沒死？”
意識漸漸清醒，他發現自己依舊身處歲月長河之中，隨波逐流中，已是不知道漂到了哪里，而劍身上的倒影中，他依舊是那副蒼老無比的模樣。
可……
詭異的是，在歲月長河的侵蝕下，他的壽元流逝，竟然近乎靜止了！
“是……你們？”
目光一掃。
他赫然發現。
他體外不知道何時竟多了一層似有似無，朦朦朧朧的水汽，正是玄界那原本應該消散的七億三千六百八十九萬零七千三百五十九名生靈的意志和心愿！
只半個瞬間。
他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殺了鳩摩，為玄界生靈報了大仇，也了卻了他們最后的心愿和執念，同樣的，玄界眾生的意志也隨之回報于他，替他擋下了歲月長河的沖刷之力！
身形一動。
他緩步向前走去，周身水霧內，一絲絲時光之力流轉不息，竟是讓他在奔騰咆哮的歲月長河內如履平地，如信步閑庭般暢游，再無先前舉步維艱的感覺。
更重要的。
通過周身水霧，他竟是能隱隱感知到時光歲月之力的種種玄奇，種種變化，種種不凡！
我渡眾生。
眾生，亦渡我。
一絲明悟泛上心頭，他腳步一頓，恍然大悟，輕嘆道：“諸位，多謝你們了。”
水汽蒙蒙中。
似有億萬張面孔一閃而過，人人臉上都帶著感激和釋然之意。
目光一轉。
他又是看向了眼前的歲月長河，他不知道自己漂流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更不知道自己如今身處哪個時代。
可……
既然性命暫時無憂，他就一定要出去的！